顾南珍看着大哥丢给自己的密报，在雨水中一遍遍看到纸上的墨迹都模糊了，才颓然倒地。

  她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最恨谁，恨他居心叵测，多年潜伏在父亲身边？他本就不是大晋人，他是那边的首领玷污了被抓走的大晋女子的私生子，她和他天生就是对立的。

  可他遥在敌国，自己连亲手给父亲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于是自己给了他接近父亲，被父亲看入眼的机会。

  恨自己么？若不是为了自己，父亲不会那么想为他积累战功，一次次将他带在身边，短短几年就做到了五品将军。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怨恨过将一切真相揭开的大哥，她甚至宁愿溺死在心上人战死沙场的梦里，最起码那样她能抱着那些年的幸福时光聊度残生。

  顾南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彻彻底底，甚至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的心，让她陷入愧疚中苦受折磨。

  可她不敢出去，不敢看大哥失望的眼睛，怕萧静婉决绝的放弃自己，她每天跪在小佛堂里，为那些她爱的人，她曾伤害过的人祈福，希望他们健康平安。

  可这次听到萧静婉回京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想再见见她，她想和她一样去军营，去战场，哪怕不能亲手为父亲报仇，也要继承父亲的遗志，保卫他曾保卫的疆土。

  她不敢和大哥说，她知道大哥是护在整个镇远侯府外面的高墙，将一切疾风骤雨都用自身挡下，她承受不住大哥失望的眼神。

  所以她才特意堵了大嫂，想见萧静婉一面。

  顾南珍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静静地等待萧静婉的答案。

  萧静婉不知道顾南珍为什么有忽然想从军的想法，她身边确实有女侍卫，可军营里还都是男人的。“想好了？”

  顾南珍点头，看向萧静婉的眼中全是决绝。女子又如何，她是父亲亲手教导出来的武艺，她能吃苦，就算拼了这条性命又怎样，她不想继续做藏在侯府这个安乐窝里的废物了。

  萧静婉看了她一会，印象里温软乖巧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选择。

  叹了口气，萧静婉抬手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一如小时候那样，“来我身边做亲卫吧，很苦，大哥和老太太那边我去说。”

  她太了解顾南珍，正是因为了解，所以知道她肯定不敢和大哥开口，老太太那边虽然会答应她，可一定会问大哥的。

  顾南珍怔愣了一瞬，眼里翻涌出来的雾气瞬间模糊了眼眶，是她不懂事，竟然伤了静婉姐姐的心，可她还是这么照顾自己。

  “走吧，挺久了大嫂她们该等急了。”萧静婉抬脚向门外走去。

  顾南珍跟在她身后，提了一上午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外面的日子或许很苦，可未尝不是另一片广阔的天地，她不会再把自己困在愧疚悔恨里了，若是有机会，她会亲手为父亲报仇。

  萧静婉除了进宫会换女装，在外面都是一身英气的男装，忽然换了一身裙装出来，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混丫头，长得这么好看天天穿什么男装啊！

  “静婉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的小子。”荣王妃也笑着夸道。

  “哎，说到这个我就操心，你说她一天天身边那么多人，手下也不乏有出色的将领，怎么这么多年就没个入她眼的人呢！”

  老太太提起这件事就上火，她也不是没劝过，可那丫头嘴上甜言蜜语敷衍她，转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静婉听到老太太和荣王妃的话就头疼，大意了，不该换嫂子的衣服的，就应该让人去马车里取她自己的衣服！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想让她赶紧成婚呢！她一个人多好，爱喝酒喝酒，想去哪就去哪，军营里她一个人说了算！

  再说......

  萧静婉余光看向了落后她半步的顾南珍，以后还有南珍陪着她呢，日子不要太舒坦。

  云芷柔看向装聋的萧静婉一阵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居然怕长辈催婚！

  可老太太岂会轻易放过她，“静婉啊，要不你看看你大哥手底下的人有没有中意的？”

  老太太丝毫没有给萧静婉找个读书人的想法，她怕两个人万一一言不合吵起来萧静婉把对方打死！自己养出来的姑娘自己清楚，就萧静婉那小暴脾气真干得出这事儿来！没准还能把未来婆婆气死！

  那不是造孽么！！！

  顾逸轩闻言也看向萧静婉，这丫头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好像也该为她打算一下？太后和皇上真是废物，这么久了都挑不出来个人来。

  “我手底下没成婚的人你都认识，有中意的么？”

  萧静婉感觉自己差点没被噎死，她大哥怎么回事，怎么也开始凑热闹了！

  “没有，不嫁，免谈，不然我明天就出京回军营。”

  萧静婉回答的很是硬气，这事儿没得商量！

  云芷柔听得差点没笑出声来，静婉这是个不婚主义者啊！不过也是，让她嫁人做当家主母操持后宅只会折断她的羽翼，平白浪费了她从小到大勤奋练武的辛苦。

  老太太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二女儿也要从军绝了出嫁的想法呢，要是知道了多少得气一段时间！

  她这个人虽然年轻的时候没少和妾室斗，可老侯爷在子嗣上还是很拎得清的，所有的子女都是由老太太教养的，完全没有过想让妾室养孩子的想法。

  开玩笑！跟着妾室养在后宅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

  所以老太太对待子女都还不错，哪怕心疼亲生孩子多过庶子女，可依旧是一个很好的慈母，从来不会苛待谁。

  荣王妃笑着劝了劝老太太，“老太太也别急，她才多大，以后遇上了合眼的到时候怕是我们拦都拦不住呢。”

  还是别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怕自己那个本来就在家里待不住爱往外跑的姑娘有样学样！

  她儿子已经那样了，女儿要是也没有成亲的心思，她怕不是得怄死！

  果然，萧静雅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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