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柔被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刘家嫡支不是没有姑娘能送入宫中，那为什么到最后当了贵妃的是旁支的姑娘？

  因为刘家嫡支的小姐嫁给了太后的另一个儿子，齐王！

  云芷柔脑海里忽然闪过第一次见到太后的场景。

  当时当着她们的面，太后说让刘贵妃早日生个孩子，那句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特意说给她们听的？

  皇家无亲情，为了争夺至尊之位，杀兄弑父的人在历史上比比皆是，但是像这种连生都没生出来的...

  云芷柔像是被死死掐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剧烈而急促的喘息。

  齐王这个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布下的？

  投靠他的，真的只有最近明面上看到的这些人么？

  赵家之前不过是个败落的空壳，就算攀上了侯府的势，到了如今赵大人也不过是个五品。

  齐王一个如此有耐心把一局棋下十几年的人，真的会将这样的人看在眼里？

  顾南婷今天来闹的这一场，其实除了她自己受了羞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云芷柔不觉得齐王会走这么蠢的一步棋。

  “夫人，不好了，听雨轩走水了！”

  春来推门进来，面色惊恐。

  听雨轩？

  云芷柔赶紧下床穿鞋，听雨轩是关顾蕊香的院子！

  人关着无所谓，最起码短时间内顾三叔不会来侯府要人，可人若是死了...

  “赶紧让府里的人灭火，”云芷柔披上披风就往外走，“春来，让人把四门都守住了，一个人都不许出去！”

  云芷柔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听雨轩的方向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她心里一紧，怕这火烧到拢翠阁去，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规矩，抬腿就跑。

  一向规矩的侯府乱作一团，取水的婆子丫鬟跑动间淋湿了地面，隐隐还能听见惊恐的啜泣声。

  云芷柔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站在了听雨轩门口。

  “母亲，呼，您没事吧？”

  云芷柔气还没喘匀，这具身体缺乏锻炼，这么点路差点把她跑断气。

  老太太沉默着摇了摇头，火光将她的脸映的通红，可她眼中的光似乎比火光还要亮。

  “呜呜!”

  云芷柔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一个穿着灰色纱衣头发花白的妇人被两个婆子按着跪在地上，嘴里还被堵着，惊恐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云芷柔没在侯府里见过这人，但是看打扮倒像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

  “你怕什么呢？手上又不是第一次沾血了。”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听雨轩的火光上，像是在自言自语。

  地上的人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一时间一个婆子竟然松了手，那妇人一把将口中的破布拽了出来。

  “小姐，我错了，饶我一命！”

  云芷柔忽然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侯府三小姐的生母，老太太曾经的贴身婢女，李姨娘。

  “她帮你爬一次床，你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到了如今，她人都死了，你还肯为她的女儿所用。”

  老太太低下头，看着不停摇头的李姨娘，眼中全是悲悯。

  “兰月，你可真是忠心耿耿的一条好狗啊。”

  李姨娘，曾经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兰月，此刻哭的涕泗横流，久未保养的脸扭曲成一团，苍老可怖。

  “不是的，不是的小姐。”李姨娘像是魔障了一样，不断的重复着，“小姐，不是这样的。”

  “为了保你一命，南晴当年险些跪死在北望楼门口，”老太太叹了口气，“现在为了别人的女儿，你倒是把命搭上了。”

  “小姐，此事和南晴无关啊！求您放过她吧，求您了！”

  李姨娘听到女儿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悔恨，拼命的挣扎起来。

  只是老太太已经不想再听她说话了。

  “绑起来，看好了，别叫她死了，明日送到京兆府去，说此人在侯府纵火，烧死了浙江知府顾湛的嫡女。”

  婆子将布又塞回了李姨娘的嘴里，不顾她的挣扎硬把人拖走了。

  “母亲？”

  云芷柔听得心里一凉，老太太的意思是，顾蕊香已经烧死了没救出来？

  “六姑娘在听轩阁被烧死了。”

  老太太留下这句话，被林嬷嬷扶着转身走了。

  云芷柔默默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忽然明白了顾南婷白天来府里闹一场的目的。

  估计顾蕊香早就被李姨娘想办法掉包送出了侯府，点火烧了听雨轩，不过是为了死无对证罢了。

  云芷柔一直在听雨轩外面站到了火被彻底扑灭，心里如同那淋湿的焦木一样，繁华散去，满目苍凉。

  困着多日的顾蕊香丢了，云芷柔恨不得时光倒流，把白日里那个同意让顾南婷进门的自己结结实实的打一顿。

  这下好了，手里面一共三个筹码，丢了两个，剩下一个刘家势在必得的晚月，还玩什么玩，直接认输算了！

  云芷柔被一件接一件的糟心事搞得心烦意乱，怨气冲天，那群疯狗是有病么见天儿追着侯府咬！

  知道的是齐王打算谋朝篡位，不知道的还以为齐王打算把顾逸轩搞下去自己当大将军王呢！

  经历了波澜起伏的一天，云芷柔再躺回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可明明身体累得不行，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喧闹了半夜的侯府一片寂静，云芷柔感觉鼻尖还萦绕着木材烧焦的味道，她起身把围帐挂起来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视线不自觉的扫过软榻边上的暖笼，云芷柔忽然有点想顾逸轩了。

  等他回来，怕是要面对一堆烂摊子了吧。

  不过那人好像面对多难的事也都是那一副表情，眼角眉梢透出来的都是冰冷的气势，像一把归了鞘的利刃，寒意从里面渗出来。

  也不知道他到没到陕西府，局势安稳之前，他怕是也没空写家书。

  云芷柔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每次都要等事情发生了再应对实在是太被动了，可即使是这样，她也已经左右支绌捉襟见肘了。

  云芷柔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了锦被里，她有点怀念那个温热的怀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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