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集在汴京的大批文人士子一大早就往矾楼赶，偌大的一个矾楼几乎被挤爆。

  不过矾楼的老板娘樊三娘并不高兴，因为这些文人士子大多都是穷鬼，根本不会消费，只是看热闹。

  至于名气？矾楼作为天下第一酒楼，还需要这玩意？

  不高兴归不高兴，她还是得强颜欢笑。若是得罪了这些文人士子，矾楼可就完了。她可不是国师赵素，可以头铁到单挑天下洛学士子。

  在她眼中，这些文人士子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瘟神！

  她很希望国师今天能够狠狠教训一下这些文人士子，让他们知道个好歹。

  一直到正午，赵素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没办法，昨天晚上和赵宁儿玩得太嗨，直到天亮才睡着。

  赵宁儿表面冰清玉洁，但被他调教之后，闺房中的她要多主动就有多主动，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

  赵素觉得自己很有调教帝姬的天赋！

  所有的文人士子都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咬他一口。任谁干巴巴地等了整整一上午，心情都不会好。

  赵素大大咧咧道：“你们这么看贫道是什么意思？贫道又没有说具体的时间，我没有晚上才来已经很给面子！”

  文人士子大怒：“赵素，你眼中还有最基本的谦卑礼让吗？”

  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你礼貌吗？

  “你让我们等就算了，可是你怎敢让龟山先生等你！”

  “啥？”赵素瞪大了眼睛：“乌龟先生在等贫道？哪呢？”

  “赵素，你敢侮辱龟山先生，我们跟你拼了！”

  一些文人士子忍无可忍，撸起了袖子，就要跟赵素拼命。

  “武松，姚平仲！”赵素赶紧喊人。

  两个庞大的身躯一左一右出现在赵素身边，就像两尊门神目视一群文人士子。一些文人士子看着自己的大腿还没有人家的手臂粗，不由得打消了拼命的念头。

  “赵素，你无耻！”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不但无耻，还粗鄙，这就是所谓的洛学传人吗？”

  “你……”

  一群文人士子被气得脸色通红，以往都是他们怼别人，不想今天被一个道士怼得哑口无言。

  “稍安勿躁！”一声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

  一位布衣老者在众星捧月中缓缓走来：“国师，咱们又见面了！”

  赵素皮笑肉不笑：“哎呀，原来是乌龟先生在此！早知道贫道就来早十分钟，不至于让乌龟先生等候贫道！”

  老者当即板起了脸：“赵素你恶语伤人，有损一国之师的威仪！”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这位龟山先生名为杨时，乃着作郎兼侍经筵，还是国子祭酒。可以说，他也是赵桓的老师。

  同为赵桓老师，赵素和杨时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敌人。

  百官在紫宸殿状告赵素撰写西游记之时，跳得最欢的除了秦桧和礼部尚书邓圭，就是杨时。

  杨时还是二程中程颐的弟子，程门立雪的主角之一。

  二程去后，他就是洛学扛大旗的。有弟子数千人，遍布天下。

  可以说，此人就是当今文人士子中最有威望的那个人。

  此人和他老师程颐一样都是老顽固，提倡见鬼的存天理，灭人欲，你看他一身布衣打满了补丁就知道。

  赵素并不是对这种极致的勤俭节约有什么意见，如果杨时只是作为对自己的要求，赵素肯定对他竖起大拇指，甚至跪拜大佬都不是问题。

  可是他不但要求自己，还要求家人，要求天下人都这么做！

  这简直就是变态！

  身为他的家人，该有多悲哀？

  如果天下人都一件衣服穿十年，国家的经济怎么发展？

  百姓都是视钱财如粪土，视美女如红粉骷髅，只知道吃草的绵羊，这个国家又怎能不完蛋？

  对于这种“祸国殃民”的老顽固，赵素很难对他客气！

  他拂袖道：“杨时，咱们开始吧！”

  杨时皱眉：“赵素，如果你蛊惑官家禁止洛学是因为我在紫宸殿上状告你，那么只要你让官家解封洛学，老夫任由你处置！”

  说罢，他一脸大公无私。

  他的弟子感动得涕泪交零：

  “老师牺牲自己一人，挽救洛学，实在是太伟大了！”

  “老师，吾辈楷模也！”

  ……

  赵素冷笑不已：“杨时，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贫道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贫道针对的就是见鬼的洛学！”

  “为何？”

  赵素高声道：“为了大宋！”

  杨时冷笑：“胡说八道！如今风气败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洛学就是为此而生！”

  赵素毫不客气道：“笑话！杨时，你扪心自问，那些高门贵族会鸟洛学这一套吗？面对唾手可得的金钱，挥手即来的尤物，又有几个人抵挡得住诱惑？”

  他指着杨时身边的寒酸弟子：“洛学这一套，只是你们这些人用来掩饰自己无能的借口罢了！”

  全场哗然！

  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简直是对天下的寒门开炮啊！

  国师实在太猛了！

  杨时气得满脸通红：“赵素，你根本不懂！改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只要养成这种社会风气，迟早可以席卷天下！”

  赵素一字一顿道：“那个时候，就是大宋的末日，中国的末日！”

  杨时颤抖地指着赵素：“赵素，你别危言耸听！”

  赵素不得不再次把对赵桓说的“绵羊论”说了一遍。

  全场死寂。

  赵素的每一句话都在众人心海中投下一块陨石，撼动着他们全身的神经。

  最后，他更是抛下一句至理名言：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你……”杨时瞪大了眼睛，指着赵素说不出话来。

  他一生所学，竟被这一句话彻底动摇！

  难道，老夫所作所为真的是在祸国殃民吗？

  赵素背负双手，俯视全场：“现在你们都知道贫道为何要官家禁止洛学了吧？贫道都是为了大宋，为了中国啊！”

  “你们还年轻，就应该好好努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整天大谈什么存天理，灭人欲！”

  所有人都被他说得低下了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扑哧！”杨时终于忍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仰头就倒。

  底下顿时乱成一片。

  杨时的弟子趁机喊道：“赵素妖言惑众，气死了龟山先生！为龟山先生报仇，打倒赵素！”

  “为龟山先生报仇，打倒赵素！”

  数千弟子同仇敌忾，冲向了赵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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