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罗浮洞。

  “道友身为外门大师兄，所识者甚众，不知其中可有那西方教之人？”

  赵公明闻言一愣，奇道：“道友这是何意，那西方教粗鄙不堪，若有所求，自我门中寻法岂不更好？”

  玉蔓真人笑笑，摇头道：“非是贫道为己求事，而是受人所托罢了。”

  “哦，竟有此事。”赵公明为玉蔓真人满上酒，“道友慢慢说，知晓了其中缘由，方好行事。”

  “多谢道友！”玉蔓真人稽首致谢，笑容真挚。

  她知道这并非是推辞之言，修道之人不愿沾染因果，若是自己可做之事，那还好说，一旦涉及到人情，往往都会谨慎无比。

  除非是至亲之人相求，才会不问详情便应下。

  虽然很多修道之人，常年隐匿于深山，看上去显得有些单纯，但有资质修炼的，哪里又会是傻子。

  她端起酒碗，复又放下，轻叹一声。

  “唉……道友有所不知，贫道近日已搬离深山，迁往了朝歌，算是入了那商汤朝堂。”

  “咦！”赵公明瞪大了双眼，“道友一向淡薄，不喜俗世，莫不是境界松动，想入凡尘历练一番，真是可喜可贺！”

  “非也，非也！”玉蔓真人摇头，脸上笑容苦涩，“道友当知我根基有损，想要提升境界难上加难，为此才不得不有求于人皇。”

  她话音一顿，有些怪异的看向赵公明：“道友昨日修炼可还顺利？”

  赵公明怔了怔，随即摸着胡须，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说来也是奇怪，昨日修炼突然顺畅无比，便预感有喜事发生，这不，道友这便来了！”

  玉蔓真人摇头：“道友一心求道，不理旁事，可知如今三界未分，神州之地天庭可封得，人皇亦能封得？”

  “这……道友直说便是。”赵公明懒得费脑子。

  玉蔓真人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人皇励精图治，气运昌隆，所辖之地便有排斥修士之意。”

  “如今仙界虽成，却未曾与凡界分离，这神州之地便属于凡界，若无人皇封赦，修道将会愈发的艰难。”

  “贫道便是因此才会寻那人皇，求一册封，以方便修炼，想到道友你，便也顺便求了下来。”

  “原来如此！”赵公明恍然，起身而拜，“多谢道友顾念。”

  玉蔓真人一扭身，受了半礼，待得赵公明坐下，方又说道：

  “受了人皇恩惠，自然也要帮其略解忧愁，可贫道往日不善交际，便也只能求到赵道友这里来了。”

  赵公明皱了皱眉：“道友可否说说，那人皇为何要寻西方教，宗门异能之士无数，何须舍近求远？”

  “唉……”玉蔓真人叹了口气，“说起此事，门中还真无人可为之。”

  “竟有此事？”赵公明来了兴趣。

  玉蔓真人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道友且听我慢慢道来。”

  “呵呵，不急，不急，你我不妨边喝边谈。”

  “也好，道友请！”

  “请!”

  两人互敬，饮了一碗。

  赵公明伸手将酒再次斟满，玉蔓真人便讲述起了自己的遭遇。

  “事情是这样的，那人皇胸有大志，欲创无双盛世，可利民生易，顺民心却难。”

  “道德教化难填欲之沟壑，高压手段可行一时，却难持久，长久以往，或有众叛亲离之危。”

  “遂想求一法，使那平民有容人之量，莫要与权贵争执，世间或可少些纷争。”

  “你我所受之法，与此念不符，截教乃为万千生灵截取天机一线，又岂会以贵贱作区分？”

  “思来想去，也只有那西方教义，方有此效，故来求之。”

  玉蔓真人说完，目光闪烁，端起酒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赵公明瞪着眼，胡须一抖一抖的，黑脸又暗了三分，好似锅底一般。

  “道友，此举不妥……”过了好久，他才憋出一句话，“那西方教……真邪道也……”

  玉蔓真人低下头，叹了口气：“唉……我又何尝不知，要受难者心存忍让，使加害者一念成佛，天理何在？”

  “那道友你……”

  “非是贫道心无善念，那人皇欲行牧民之策，直言此为权宜之计，贫道也不通朝堂政务，虽明知不妥，但也无良策。”

  “那道友何不拒绝？”

  “唉……刚刚受了恩惠，又怎能出口拒绝，若心有窒碍，修道便更加艰难了。”玉蔓真人满面愁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况且，朝堂还有闻道友在，并贵为国师，有其看顾，当也是无碍的！”

  赵公明一听，抚掌笑道：“然也，那闻仲师侄已辅佐三朝，位极人臣，当是有应对之策。”

  玉蔓真人点头：“那道友可有相识之人？”

  赵公明一怔，随即苦笑：“若说相识，倒是没有。”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

  “不过道友既亲至相求，贫道当寻同门寻找一二，若寻得，令其直入朝歌可好？”

  玉蔓真人大喜：“那便有劳道友了。”

  “哈哈哈，道友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也不知神州之上，有无西方教众，若无法寻得，还请道友莫要怪罪！”

  “不会，不会，若道友都寻不到，那便是真的没有了！”

  ……

  达成共识，两人相视而笑，一时宾主尽欢。

  玉蔓真人取出几株千年灵草作为礼物，几番拉扯之下，赵公明便也顺势收下了。

  一坛美酒饮尽，玉蔓真人提出告辞。

  赵公明亲自将其送出山门，返回之时，却未发现，那玉蔓真人所去的方向，并非是朝歌，而是腾云朝西方去了。

  行至距那灵鹫山千里之外，玉蔓真人停在了一株需数人合抱的大树下，手掌贴在了树干上。

  不消片刻，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两人一番见礼，随后小声地交谈了起来……

  灵鹫山，元觉洞。

  燃灯道人，仍盯着光幕。

  赵公明已回到竹亭边，正伸出手指凭空画符，一团火焰凭空出现，慢慢升至半空。

  “砰！”

  火团爆碎，无数灵光飞散，消失在四方天际。

  赵公明点了点头，喃喃道：“那人皇也未必贤明，有大道天理不用，却信什么歪门邪道。”

  “唉……生灵皆苦，若是寻不到，或许才是他们的造化……”

  ……

  “啵！”光幕碎成粉尘。

  燃灯道人手一挥，身前长方匣子已消失不见，唇角慢慢勾了起来，口中低喃：

  “此乃贫道的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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