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资格求她重新喜欢。

  是他利用她的，在他转世遇到她之后，意识到她可能便是他情关的关键，于是让司命安排他在她周围转世。

  一世又一世。

  靠近，是他主动，陷入，是他心甘情愿。

  他失去命魂弃她万年，他都想揍自己。

  如今，她已不在意，他一厢情愿，他也愿意。

  伏渊心中痛意如湖面波澜不息，但神情却沉静似湖水。

  舒颜垂着眉眼，目光在他攥袖的动作上久久停留。

  她自认察言观色本领极强，却在伏渊这里折了一趟又一趟。

  此刻他潜意识的动作无法骗人。

  他当真爱着她，如苏瑾修，又或者其他人。

  苏瑾修只是他的一部分，他的爱意，远比苏瑾修的更加浓烈。

  舒颜抬头，盯着他，问道：“为什么之前不说？”你没嘴啊你。

  伏渊空闲的手抬起，手指轻点上她的眉心，指尖光芒，一道法诀传入她的脑海。

  “读心术，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淡淡地道，“很乱，每次看到你，这里应该装了很多话，但我情感未全，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每次想说时便不见了，道不出言不出，你可以用读心法决试一试，看看能否听见。”

  随着他的动作舒颜的目光移到他的心脏，唇角一扯，合着他每次看到她内心都在os，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内容？

  天帝大人，命魂缺失真的是“苦”了您了。

  舒颜瞧向他那张清风皎月高贵寡情的脸，这样的天帝，谁看得出来他心里在讲话啊！

  舒颜撇嘴：“不感兴趣，万一在骂我。”

  “不会。”

  怎么会骂你呢！骂也骂我自己。

  我阅过很多骂术书，可以将自己骂到自闭的。

  心头杂乱的情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然而此时他还未能拥有完整命魂，这些情感没有依托，简言之，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在心里、在脑海四处飘浮，混乱不堪。

  伏渊抓不住，若能抓住，他定要亲口对她讲，而不是借读心术让她自己听。

  读心术不能读自己的心。

  他定定地看着舒颜，指着自己的心脏，又一次强调：“你听。”

  由于情感未回归完全，这话听起来还是冷冷淡淡。

  舒颜撇开视线，搁谁能看出来这货在想东西，反正她是看不出来。

  她道：“伏渊，此生我既为特助，便会帮我的上司尽职达成所愿，你想找回来是吧，我帮你找，怎么找？”

  原来，她助他过情关失败了……她竟然失败了？！特助史上她就没有过败绩！

  舒颜绝不认输，并决定在别的方面找补，自愿接过了帮伏渊找感情的任务。

  伏渊心中说不出的欣喜酸苦，然，面色如常。

  看向虚空，系魂树出现。

  “系魂树系着我的命魂，然因父帝封印，无法感应到具体方位，除非碎片破封苏醒，便可以被系魂树感知。

  树光会自下而上亮起，收复情感，若我不主动出手召回灵魂，碎片宿主死后，也会由魂树牵引回归我身，与我融合。”

  舒颜发誓，过去十几年，她第一次听到伏渊一下子说那么多话。

  似乎，他只要不带有感情波动，便能自在地开口。

  如同现在，说话跟个科普机器人似的。

  伏渊又道：“但是你可以。”

  舒颜不解地皱眉，他这个碎片的来源者都找不到在哪儿，她怎么可以。

  “因为你契约了一块。”他伸出食指，点向她的眉心，将一段玄妙的法诀输入，“他只是一片不完整的灵魂，你可以通过契纹同其他灵魂相连，感应到他们所在。”

  舒颜感觉她要裂开了。

  时忆也是？

  时忆居然也是？！

  她完全当宠物养的！

  难怪苏瑾修觉得时忆亲近，可不是嘛，同源同根，一具身体出来的。

  怪不得冥皇养了时忆当坐骑！

  天哪，也就是说，冥皇差点就实现踩在伏渊身上跳舞的鬼生理想。

  听了一圈，突然被cue到的时忆歪了歪头：啊？啥？这不对劲的，身为契约兽，不是应该看主人和她的男人或者男人们谈恋爱吗？

  时忆小小“年纪”，承担了不能承担的东西，有点累。

  伏渊扫了眼时忆，这块碎片，比苏瑾修的还要大得多，他会很轻易认准舒颜，但要想彻底苏醒，困难重重。

  “所以碎片怎样才能苏醒？”舒颜脸色不佳。

  养着的宠物是她过去的男人，离谱。

  “命魂为情魂，理论上，情感可助破封。”

  “所以我下凡给他们找对象？”

  “舒颜，只会是你。”

  他不会爱上别人的，只会是你，只有你。

  舒颜不想说话了。

  当年，伏渊渡劫成功离去，她转世数生浑噩万年，分明已喝了孟婆汤，却没再真心爱过男人。

  后来她入了天域，行走人间三千界，也不为别人心动。

  与伏渊恋恋不忘不同，她放下的又快又漂亮，只是不可能委屈自己降低择男友标准罢了。

  可这三界，谁能比得过伏渊？

  冥皇不算，他脾气和他的家一样诡异。

  兜兜转转为苏瑾修小小动心了数秒钟，到头来还是伏渊，怎么就还是伏渊呢！

  只要她不降低标准，合着男友选项只有伏渊一个是吧？

  靠！

  这种感觉有点说不上来，就像是吃了一口价值千金的糕团，堵在了喉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三界美男就不能给力点？冲一冲，干倒伏渊让她多几个选项？

  舒颜咬牙，感情嘛，她一直顺其自然，结果顺到头发现对岸只站了一个人……沉默，沉默是今日的天帝宫殿。

  不管了，糕团千金，不能浪费钱，咽！

  “所以苏瑾修的记忆你全都有？”

  “有。”他就是苏瑾修。

  舒颜清嗓子：“包括喝酒？”

  伏渊眼神微闪：“包括喝酒。”

  “抱歉，我有点不冷静。”

  伏渊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但他很快明白了。

  眼前的舒颜踮起脚，揽过他的后颈，似泄愤一般狠狠地吻上他，堵住他的唇，如攻城掠地横扫千军，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伏渊眼眸稍睁，抓着她袖子的手越发攥紧，骨节分明。

  这个吻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并且伏渊全程冷漠，也就是内心唰唰飘过至少一千句话。

  他想回应！真的！可命魂掌情爱，他的反应也……还没回来！靠！

  舒颜停下，手压着墙，漫不经心地笑道：“现在好了。”想亲苏瑾修，甚至想揍他，可惜人没了，拿伏渊替代下。

  伏渊：“……”你冷静了我冷静不了啊！

  她慢吞吞地拂下伏渊揪她袖子的手，扯起嘴角：“只要碎片爱上我就行是吧？不需我回应是吧？那我可就随便弄他们了。”

  舒颜抛下一句渣女发言，转身便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天帝宫殿外面，她呼吸了一口空气，觉得世界是如此清新。

  呸！

  大佬呲溜一下，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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