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默了下来。

  “段萧寒！”

  沈初棠的声音从厨房传到院子，孙勇没忍住抖了一下，看着段萧寒面不改色的往厨房走去，心中不由得更加敬佩。

  “天明哥，我以后可不要娶媳妇儿，太吓人了。”孙勇小声道。

  赵天明笑了一下，没说话，他倒觉得，段萧寒运气挺好，娶了个好媳妇儿。

  热锅冷油，倒入酸菜还有姜蒜，炒出香味之后加入开水，放调料调味，水开之后先放豆芽，一分钟就捞出来铺到碗底，最后放入鱼片，煮熟捞出放入碗中，汤也倒了进来。

  然后再做剁椒鱼头，这个简单，鱼头放到盘子上，铺上提前炒好的剁椒料汁，蒸上十五分钟，出锅以后泼上热油。

  兹啦兹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鲜香的辣味在空气中弥漫。

  最后炒土豆丝跟胡萝卜丝，五分钟出锅。

  赵天明跟孙勇看着时机来端菜，端完菜之后又盛饭。

  沈初棠去院子里洗了把脸，又拿了毛巾随手递给段萧寒。

  四个人坐在饭桌上，饭香弥漫，各种香味掺杂在一起，一时无话。

  虽然只做了三个菜，但每个份量都很大，沈初棠最先吃完，出了院子去找林大嫂。

  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距离上一次他们三个一起吃饭，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赵天明看着段萧寒，不时就会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之前他眼睛还好的时候，让人忘记他现在看不见。

  他现在这副模样，也跟当时刚做完手术时完全不同。

  一向无所不能的人，突然间失去了光明，生活没办法自理，哪都去不了，那时候人人都看出来段萧寒的心灰意冷，没有半点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老首长来看望几次，嘱咐了给段萧寒挂个闲职，留在京市找人照顾着，但他不愿意，执意要回来，三番两次之后老首长也生气了，怒骂着把人赶回来，可还是心软发了话让人照看着。

  段萧寒刚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担心得不得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吃过一顿好饭，生怕他存了死志，是回来等死的。

  但现在看来，他过得挺好的，他们几个都瘦了，反而段萧寒又壮实了，不像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那样瘦削，如今不仅没死，还能洗衣做饭，比他们几个过得都好，亏他们还担心得吃不下饭。

  “萧寒哥，有想过回京市吗？”赵天明问。

  如今段萧寒生活已经没有问题，这小山村，也显然不是长留之地。

  段萧寒还在想着沈初棠这么晚出去，会不会有事，听到赵天明问，明显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之前是没抱过希望，现在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没有。”段萧寒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这里挺好的。”

  “你们刷碗吧，我去接她。”

  段萧寒起身，去屋子里拿了竹棍出来往外走，孙勇本想跟上，却被赵天明拉着坐了下来。

  赵天明朝他摇头，看着段萧寒往外走的样子，心中有震惊，也有惊喜。

  沈初棠到林大嫂家时他们也刚吃完饭，狗蛋儿在玩着积木，沈初棠跟林大嫂坐在院子里一边聊着天，一边挑着碗里的豆子。

  “雨前玉米雨后豆，农民提前庆丰收。”

  林大嫂手扒拉着碗里的黄豆，挑出来干瘪的扔到鸡圈里，笑容在脸上洋溢。

  “今天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了？”林大嫂问道，这丫头平常没事儿不来，今天来了却一句话都不说。

  “没事儿，就是晚上吃多了出来转转。”沈初棠低着头道，手心里是一把挑了半天的黄豆。

  “还说没事儿？你就差把有事两个字写脸上了。”

  沈初棠傻笑两声，本来是真的出来散散心，可待久了，突然有些怀念自己的摇椅。

  “跟萧寒吵架了？”林大嫂问道，紧接着又疑问道，“不应该啊？萧寒看着不像是会吵架的人啊？”

  她去过沈初棠家几次，以前只觉得段萧寒这人人冷心也冷，可这几次接触下来，看着也是个体贴的小伙子。

  他能干的活他都揽着，不让沈初棠碰一点儿，端茶倒水的活也不少干。

  不过比起她家那位还是差点儿。

  “这两口子相处啊，最重要的就是互相理解包容。”林大嫂又语重心长道。

  “两个人嘛，谁也不是一上来就互相看对眼儿的，都是慢慢磨合着来的。”

  “才不是两口子呢。”沈初棠小声道反驳了一句，“我们俩就是凑活着一起搭伙过日子，什么时候散了都不一定。”

  什么磨合不磨合的，说不定人什么时候就跑走回京市当他的什么少校去了。

  林大嫂啧了一声，不赞同的目光看着沈初棠，“说什么胡话呢。”

  “没说胡话，本来就是。”沈初棠道，声音有几分倔强。

  或许是夜色昏暗，又或者是林大嫂给她一种温暖可靠的感觉，沈初棠卸下了心防，声音带着几分不满。

  他们结婚本就仓促，像闹着玩儿一样，只在村里开了证明，酒席没办，结婚证也没领，哪里像是夫妻，跟搭伙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林大嫂叹了一口气，把碗放到了桌子上，“二丫头啊，那些都是虚的，现在人在眼前，就要珍惜。”

  沈初棠久久没有说话，手里的黄豆被林大嫂拿走了去。

  她在乎那些吗？或许是的吧，但有比那更在乎的事情，不想知道答案，也不会有结果的事情。

  院门突然被敲响，沈初棠回头看，心尖一颤，段萧寒正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什么。

  “林大嫂，我来找初棠。”

  夜风寒凉，段萧寒的声音响起，沈初棠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欸！在这儿呢，天色不早了，快点回去吧。”林大嫂拉着沈初棠站起来，把人往外推。

  沈初棠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一不小心往前扑了一下，撞到了段萧寒怀里，腰间覆上来一只大手，温热而有力。

  林大嫂笑了两声，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就不留你们了。”

  段萧寒握住了沈初棠的手，有些冰凉，“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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