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想到爷爷可能骗他，就笑了起来，然后指着爷爷，说：“你肯定是怕我不出去打工，所以才骗我！”

  王规章抽着烟，瞪了王星一眼，说：“你也大了，这件事你爸本不该瞒你的，可是一想到告诉你，也帮不上忙，只能让你跟着担心，就没告诉你。”

  王星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难道爷爷说的是真的？

  “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还有在村里面待着的？都跑出去打工了，就家里的那点地，是个人就能干的过来，都用机器干了，你闲闲的待在家里，这么大个小伙子……”

  后面的话王规章没有再说下去，王星听得五味杂陈，已经在房间里面待不住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乡，现在回不去了？

  王星一想起外面的世界，那些漂泊无依的生活，而且钱也挣不下，可是回来又能干什么？

  故乡容不下肉身，他乡容不下灵魂，难道他乡就只能容的下收破烂的？

  “怪不得梁梦看不起我，走了。”

  王星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声，就从门里走出去了。

  出了门又看见了二牛爷家的白事，已经是傍晚了，挖墓的人已经回来了，马路上支起的帐篷已经坐满了人。

  看来村里来吃席的人已经来了，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王星呆呆的坐在爷爷家门前的石墩上，看着他们。

  “哎……过来，星星。”

  唤王星的是王永刚，王星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来坐席来啊！”

  王永刚一边说，一边用手招呼着王星向自己这边来。

  “不吃了，我已经吃过饭了。”

  见王星这样说，王永刚就招呼其他人去了。

  王星看着所有的人都入了席，细细的看了一遍，王星发现坐席几乎都是年龄大了的人，最年轻的人也都在五十多岁，有的妇人五六十岁抱着孙子，手里拉着孙子，这样的人，王星见了好几个。

  突然间，王星想起了爷爷的话，看来说的没错，这个八里村已经成了只有老人和小孩了。

  心里郁闷的王星，看了一会儿，见他们已经吃饭了，就走开了。

  回家的路上，王星还在想爷爷说的话，爷爷怎么会骗自己呢？是不可能的！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最爱自己的爷爷怎么会把自己生生的往外面赶！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爷爷说的都是真的，脑子里面又浮现出了那些人坐席的场面，不排除年轻人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但是最多的还是年轻人太少了。自己回来的这几天，在村里面就没见到过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这个世界怎么了？

  王星走到了原来自己上学时候喜欢去的小卖部，小卖部里的老板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要什么？”

  王星听见老板这么问，笑了笑，说：“没事，随便看看。”

  猛然间，王星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帘子后面出来了，这老头王星认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老成了这样。

  看见王星，老头笑呵呵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已经好多天了，您怎么头发已经全白了？”

  老头笑了笑，说：“老了就全白了呗，你都现在已经成了大小伙子了，我可不就老了？”

  王星跟着一起憨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仔细算算，你出去都十年了吧！”

  王星心里算了算，从自己从小学毕业算起的话，都已经十几年了吧！

  王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看着货架上那些落了土的商品，王星问道：“平时生意好吗？”

  “不好，怎么能好呢？就剩下些老弱病残的在村里待着，能有什么生意。”

  王星错愕，说：“我今天看二牛爷家摆着席，人挺多的，我看小孩子也不少啊！”

  “呵呵。”

  老头一声冷笑，说：“现在村里的小学全都撤到镇上去了，村里的小学都用来养猪了，哪里有什么人呢？”

  “养猪？”

  王星吃惊的跟着不可思议的喊了出来。

  “是啊！养猪，那村子里的学校有什么用？养猪还好了，有利用的价值，原来一直在那儿荒废着，也没人管！”

  老头淡漠的说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好像在说一个过去关于自己的故事一样。

  王星还是不能明白，虽然自己学习不怎么好，可是读书的意义和神圣感，王星还是有的。

  学校成了养猪的地方，老人在家死了都十几天了才被发现，发现了还联系不上儿子。

  这世道，王星突然有点迷糊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乡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王星和小卖部的老头聊了好久，包括王星小的时候和爷爷一起买作业本的趣事。

  那时候王星才五岁，学校老师让把习题抄在练习本上，王星回去给爷爷说自己没有练习本，爷爷就带着王星去买。

  买了一圈，村上所有的小卖部都走遍了，还是没有找到练习本。

  小卖部里面只有生字本、小字本、数学本啥的。

  急的王星都哭了，心说这要是作业没写被老师肯定要拉住打一顿的。

  没有办法的王规章最后在村里找到教小学的老师问，看他家里有没有练习本。

  没想到那老师听见王规章说了这事捧腹大笑。

  “练习本就是练习用的，找个烟盒子都能当练习本，随便找个本子一写就行。”

  王星将信将疑地找了个没用过的新本子，将练习的内容抄了上去。

  最后老师也没说什么。

  时至今日，王星还能想起来来小卖部的场景，那位奶奶骂他。

  “这小娃怎么这么胡搅蛮缠，没有本子就哭起来了，你爷爷又不是不给你买。”

  想起了那位奶奶，王星问老头。

  “我小奶呢？”

  小奶是按辈分叫的，八里村就样，见了谁都有个辈分的称呼。

  “嘿嘿，她瘫了。”

  王星听完，眼睛睁的溜圆，吃惊的问。

  “怎么回事？我去看看小奶。”

  “看啥看啊，人到了这年龄就这样。”

  老头一直憨厚的笑着，好像一切都是很自然的样子，人生并没有什么不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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