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天物华工作了两年，何映莲还是第一次见顾参商出手这么麻利——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流麻塞进抽屉里，面不改色地看着她：“杜锦屏没告诉你，这东西交给外人违反保密协议吗？”

  这话吓唬杜锦屏还行，但何映莲没那么好糊弄。

  “保密协议是吧，”她冷笑着，拿出手机晃了晃，“让我家老张来跟你谈？”

  她的丈夫张潮生，是京市叫得上名字的律所合伙人之一，主攻刑事辩护和劳务纠纷，专业对口。

  可想而知，顾参商对上他毫无胜算。

  于是他开始耍赖：“为这点小事惊动张律师，不合适。”

  然而何映莲依旧将他打得节节退败。

  “你拿人东西不还是小事，扯虎皮拉大旗吓唬员工是小事，人家自己做个周边，到你这就搞得跟天都要塌下来似的。顾总，你这大事小事都是怎么界定的，能明确一下标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按理讲顾参商怎么也该屈服了。

  但他就不。

  一想到这东西就两件，另外一件在翟天宝手里，顾参商决定豁出去了。

  就算得不到她的人，好歹留个物件算是念想吧……

  “我是觉得这种形式的周边很适合量产，打算拿她的当样品，明天去跟市场部的人说，让他们做一批出来看看效果。”

  人的潜力真大，顾参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脸皮也能这么厚。而且将来等东西做出来了，陈墨竹八成要气得一头撞死在他面前，死之前还要悲愤地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是哪个龟孙放的狠话，公司是不是没人了，不然干嘛非要用翟天宝的作品？

  顾参商都不敢往下想，见何映莲并无半分饶过他的意思，又保证道：“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跟他们说。”

  何映莲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终于冷笑一声，撂下一句“你最好是”，扬长而去。

  这个结果并不能让杜锦屏满意。

  就算量产再好，跟她亲手做的也没法比。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顾参商最大的让步了。

  她只能私下跟陈墨竹吐槽，说顾总这人好不讲理，拿她东西死活不还，都不止一次了。

  而陈墨竹讲了个更离谱的，说今天翟天宝请的奶茶多点了一杯，顾总路过看到，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拿走了。

  怎么看这都不该是顾参商能干出来的事，偏偏他做了。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为近期工作压力大，给顾参商憋坏了。

  好在顾参商良知尚存，知道自己这次做得过分了，便想了个补救的法子，算是给杜锦屏赔罪。

  借着游戏配音的机会，他通知何映莲带上相关的策划去现场观摩，特地强调，务必带上杜锦屏。

  听闻这个好消息，杜锦屏瞠目结舌，嘴大得足以装下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更让她欣喜若狂的是，何映莲告诉她，因为深度参与项目，所以翟天宝也会去。

  于是，不到一周，翟天宝和杜锦屏又见面了。

  杜锦屏高兴得不得了，像只小麻雀似的，拉着翟天宝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等顾参商赶到录音棚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杜锦屏和翟天宝身边三米之内如同开启防御力场，一个人都没有，而杜锦屏对此浑然不觉，疯子似的又说又笑。

  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定在翟天宝身上，再也无法挪开半分。

  短短几天没见，倒像是隔了几年那么漫长。

  翟天宝似乎又清减了几分，本就不贴身的衣物，此时更显得宽大，不时有风吹在她身上，她便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顾参商不由皱起眉头。

  参天物华给云想的项目从来不卡经费，翟天宝参与的这个更是大手笔，加上她和唐澍云的关系，怎么说也不该缺钱花。

  那为什么她到现在穿的还是大学时候的那几件衣服？

  不过顾参商也不愿细想。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了断他们的关系，现在正在脱敏期，每天他都要反复提醒自己好几次，别再想翟天宝的事了，跟他没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翟天宝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用想，八成是杜锦屏擅自决定的。

  顾参商有点生气。

  上次吓唬杜锦屏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但真要追究起来，她私用项目废稿的做法也不算特别妥当。本来这事他和策划部各退一步也就算了，怎么杜锦屏这么没数，还敢带外人过来？

  这可就不是吓唬一下就能了事的。顾参商不由分说打断她们的交谈，严肃地质问杜锦屏，为什么带翟天宝来现场没有报备。

  杜锦屏被他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傻了，下意识地开始反思，何映莲只是口头通知，事实上并没有正式同意让翟天宝参加。

  翟天宝更慌，顾不上辩解，再三道歉后就要走人，却被及时赶到的何映莲叫住。

  “是我让她来的。”她皱着眉头，挡在顾参商与翟天宝之间，毫无惧意。

  “我怎么不知道？”

  “你让我自己定的，我给配音老师看过带插画的台本，他们想见见画手，我就让天宝来了。”

  顾参商的眉头皱得更深：“我是让你带公司自己的策划，她是外包，根本没资格来。”

  一听这话，何映莲也生气了。

  “没资格？”她冷笑一声，当场开大，“设定细节全是她补完的，查过的资料有几个G，剧情背得比我还熟，你现在问她哪句台词是哪个场景谁说的她都能答上来，待会配音老师哪里不清楚都能问她，你管这叫没资格？”

  “这本来是你该做的事，你没做到，是你失职，”顾参商冷冷地反驳，“你自己图省事，让不该来的人参与工作，这是犯错！”

  本来还偶尔能听见谈笑声的录音棚，此时安静得令人心惊。

  何映莲带来的几个策划更是心惊胆战，不知这时是该劝何映莲少说两句，还是先把顾参商稳住。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纠结了，因为何映莲已经做出了选择。

  “失职，犯错，”她忽然和气地冲顾参商笑了笑，“这样的人，哪还有资格留在参天，你说是吧，顾总？”

  几个策划暗叫不好，尤其是杜锦屏。她慌忙拉住何映莲的手，语无伦次地劝道：“老大，不至于不至于。”又焦急地哀求顾参商：“顾总，是我让天宝来的，跟我老大没关系，您罚我……”

  就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瞬间镇住了场面。

  “顾参商！”谷啸泉横眉怒目地站在录音棚门口，伸手一指顾参商，“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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