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安视角）

  ……

  漫长的黑暗后，另一个名字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乐改筝，玄历九千一百三十年生人。’

  “谁？！”

  那个声音没有回复。

  我定定神，往前走去。

  又是和方才一样，从一个婴儿的视角开始。

  第一视角的这个姑娘，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与众不同的“机灵”来。

  家中七八个姊妹数她最会用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争夺长辈的注目。

  什么在长辈观察时故意高声展露自己的与众不同，什么在姐妹前藏拙故意又在长辈面前露一手新学的技能啊之类的。

  她很喜欢被众星捧月。

  事事都要做到最耀眼。

  在她被表扬被嘉奖的时候，连带着周遭的画面都变得格外五彩斑斓。

  渐渐地，乐改筝开始为了博得关注不择手段。

  凡有比试她必掐尖要强势必争第一，争不了第一便暗中使坏。往茶水里下巴豆，弄坏对手的灵器，比赛前故意误伤对手都是常事。

  这样的人……

  不能长久的。

  只需要一个败点便可以落入地狱。

  独木桥的四周，零零散散的小事我不曾细看便被抛之脑后，来来回回不过是看别人眼红使坏和享受自己“努力”带来的关注。

  待到她魂立，我终于瞧见她吃瘪。

  ……

  我看着她嫉妒穿越者嫉妒的牙痒痒，蓄意报复却被当场拆穿，恼羞成怒和对方打起来。

  我看着她打不过被穿越者一顿奚落，关键时刻游子卿忽地到来伸出援手解了围。

  他嬉皮笑脸地插着兜往那一站，站得笔直却挂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

  “许姑娘何必咄咄逼人呢？”游子卿问道。

  像是台下客忍不住来台上搅和一通。

  那位许姑娘长得秀色可餐，柳叶眉一横丹凤眼一锁，樱桃小嘴儿开合着反问：“哦？大殿下是想掺和一脚为她做主？”

  嚣张跋扈的模样和往昔各个穿越者一模一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游子卿笑嘻嘻地踱步到那名穿越者面前，透过他的唇语，我看见他在说：“乐改筝的背后是乐家，你的背后可没有许家。”

  此时的他略微褪去了上个视角的青涩与胆怯，张牙舞爪地好似混世魔王。

  张牙舞爪……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游子卿啊……

  原来你这般也彰显过你的满腔自信？

  那藏在纨绔表象下的，不是来不及收拾的野心又是什么？

  一次的英雄救美后，乐改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有事便去找游子卿出主意。

  尤其是事关那位穿越者许姑娘的事。

  我这么描述倒也不合适。

  应该说从这里开始乐改筝的人生目标便从博得关注变成了报复许姑娘。

  穿越者独有的命格让许姑娘桃花运旺盛，短短数年便引得无数世家弟子倾心，她运气好每每外出冒险必定能叫人大吃一惊地回来，连神脉神王后属世家的子弟都得避其锋芒，更勿提其他世家。

  偏偏乐改筝毫不知觉，自顾自地上去出丑。

  我看着游子卿一遍又一遍地戏耍着她，让她处处出丑又次次为她找回场子，一来一回间乐改筝果不其然喜欢上了游子卿。

  她看游子卿像是信徒看神明。

  游子卿看她像是智者看傻子。

  一方陷进去就再无法脱身的泥潭。

  功利与虚荣，加上许姑娘对她的厌恶以及游子卿有意无意地推动，乐改筝果不其然闯出大祸，一时之间无数曾经被算计过的少族长少家主、许姑娘的追随者仰慕者等等人马出面声讨。

  乐家想将她雪藏，以她的心性怎么可能同意？

  可拒绝家里的计划这九重天里又有谁愿意庇护她度过这一关呢？

  走投无路之下，乐改筝爬上了游子卿的床。

  就此

  收网。

  五彩斑斓的画面渐渐蒙上灰雾。

  游子卿的眼里明明只有厌恶嘲弄，却演出一副忽冷忽热的样子让乐改筝患得患失。

  我知道，乐改筝活不了多久了。

  ……

  果不其然，在游子卿有意无意地暗示推动下，舆论风口的乐改筝仍然不死心地去找穿越者许姑娘报复，闹出一大圈离谱的乌龙事后，乐家彻底将她放弃了。

  世人都说她胡搅蛮缠空有一身天赋出身却没有脑子。

  许姑娘是当下九重天里的红人她偏偏与人家过不去，做蠢事害了无辜的人落得众叛亲离也是活该。

  是了。

  但是乐改筝的众叛亲离并不是与许姑娘为敌，也并不是做错事害了旁人，而是没有在事情劣势之际听取家族的意见。

  一个天赋姣好的孩子固然重要，哪怕蠢笨鲁莽也有被保住的必要——前提是这是个能听家里话不与外人勾结的蠢孩子。

  这是九重天世家的底线。

  不可撼动的底线。

  乐家给她的机会她没有抓住，那这偌大的九重天，就没有人可以保住她的命了。

  九重天的判决下来，被人口诛笔伐的乐改筝自然是必死无疑。

  她的父母、姐妹、祖父祖母大伯大姑等一干亲人，没有一人为她说一句话。

  被拖下牢狱时，这些人连背影都未出现。

  游子卿此时假模假样地站出来，带着蛊惑的意味问她愿不愿意用命换那个穿越者死？

  乐改筝怕死怕得不行，抱着游子卿的腿又哭又闹。

  真的是……

  求他又有什么用？

  我看得分明，游子卿眼底的厌恶和将猎物的最后一丝价值榨干的决心并存着，这些情绪里可没有半分怜惜。

  乐改筝……她拼命想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到头来什么都抓不住。

  最后连命也搭了进去。

  倒是她死前，游子卿杀意满布的一句话让我格外地在意。

  他说：“希望你下次能聪明点。”

  ……

  这个下次

  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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