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看了眼带路的内侍，内侍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

  王源道：“书砚，公子我有张手稿放在书箱里，是给小皇子的。

  你找出来，一会儿等小皇子下课了给他送过去，就说公子我去了太后那里。”

  书砚提着手里的书箱，打了声“是。”

  小宫女眉眼动了动，到底是没有阻拦。

  太后的话里好像没有为难这位王大人的意思，自己就不多此一举了。

  王源跟在小宫女的身后七拐八绕的走了大概半盏茶时间，额间都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才到达慈宁宫门口。

  王源缓缓出了口气，坐着的人都又累又热的，看了眼推轮椅的听雨，反而一身清爽。

  王源：……

  好在领路的小宫女和身后的两个婆子都是汗湿了后背，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黏在皮肤上。

  没等几息，王源就被叫进去了，一进门就有了凉爽之意，慈宁宫好大的一座庭院，鲜花环绕，绿藤缠绕，整个宫里漂亮又安静。

  过了一道门，更凉了些，丹台玉樨，宽敞的中庭，两旁是鲜活的盆栽，都是稀罕的品种。

  路旁的怪石、题字、随处可见的玉瓶、宝葫都是价值千金之物。

  王源目不斜视，低头垂眸，一路进到待客厅。

  远远地就听到了热闹的谈话声，两个活泼的孩子和一个略有些威严的妇人声音，只是声音里都是欢快和宠溺。

  王源提着的心松了松。

  被传话后才允许进去。远远地听雨就停了下来，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

  “骑启禀太后，我家公子有疾，小人替我家公子给太后娘娘磕头。”

  王源也是躬身行礼，听雨磕够了六个头，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起来吧。”

  王源抬头，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不知太后叫微臣过来有何事？”

  太后看了看自家的两个孙儿道：“难得书儿和缨儿喜欢你讲的课，哀家只是想叮嘱你两句。”

  王源卑谦道：“微臣受命讲学，分内之事，多谢太后和两位公子的认可，请太后训导。”

  太后打量着王源，真的是个很会说话的好后生！

  一点儿都不让人讨厌的起来，唉！

  “也没什么，你能这么想就够了。哀家想说的就是稚子无辜，望先生有教无类。”

  也不听王源的答话，坐在太后的高度，自己的意思表述清楚，下面的人是个什么回话，她一点儿都不在意。

  敢违拗的后果，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

  就算镇北侯吃了挂落，但自己，可是监过国的太后，岂是普通后宫里的女子能相提并论的？

  “来人，将哀家准备的谢礼端上来。”

  太后笑着看着王源，这么瘦小，咋就把兄长给逼到了如今的境地？

  王源低头谢赏，听雨自觉地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结实地又替公子磕了三个响头。

  太后看着今日明显和往日不一样的外孙和侄孙，亲切地道：“时辰到了，你们去上书房吧。”

  两个小子自然会看眼色，齐齐应声“是”，后缓缓后退。

  走到王源跟前，居然抱拳施了一礼。

  王源嘴边的笑容弯起：“去吧。”

  太后目送两个孙子走远，看向王源道：“王大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哀家想知道，西疆联姻的人选，为什么是连枝？”

  王源低头，嘴角微勾，果然还是有这么一问的。

  “回太后，太后不是刚刚说过，有教无类吗？

  怀朔郡主胸有大义，愿意大义凛然地站出来联姻西疆。

  且选妃时表现的大气温婉，德才兼备。

  三皇子明显对其青睐有加，作为大魏人，为大魏计，顺手促成这桩喜事不是应该的？”

  太后端起桌上的茶盏，掩去眼里的沉思，这话听着很对，但依着自己的经验，定然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没看到皇帝请来的孔大儒都在搅和吗？

  没选中自家的后辈，大儒也照样失了风度。

  这小小的黄口小儿，就能一笑泯恩仇，这么大度地帮着自己这边？

  太后：“倒是哀家肚量小了，看低了王大人。如此一看，王大人果然是器宇轩昂的才子后辈。不知王大人贵庚几何？是否有婚约呀？”

  嘶，这话……

  王源没想到太后会有此一问，有婚约的，但能说吗？

  “回太后，微臣今年十七，年后刚被自小说定的女方退了亲，进京后一心向学，想要待明年春闱后再考虑婚事。”

  这样啊……

  太后：“自古成家立业，王大人如此人才更要早些寻定人选才是，成了家，才好为大魏心无旁骛地奉献。”

  信你个鬼！

  王源：“太后说的是。但母亲对微臣寄予了厚望，一心想让微臣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母亲养了微臣十七年，自然不能让母亲有所遗憾才是。”

  太后噎住，联姻暂时推行不了。

  太后笑道：“听说连枝那孩子那日认了你为义兄？”

  王源的面色一瞬间有些古怪：咳咳咳，其实是义父的……

  王源道：“怀朔郡主有恩必报，感谢微臣那日对她仗义相帮才有此一言。”

  快看，我帮了你们那么大一忙，你们就轻飘飘地认了个“义兄”，真是够有恩必报的！

  太后哑然：是自己考虑的时间有些久了。

  只是自己一个后宫的太后，无事如何能把朝臣叫到慈宁宫来？

  还不是大哥不顶事！

  世子也是个胡闹的，都说了别理镇北侯，他还非要隔几日就闹上一闹！

  这整的，威远侯这个大敌走了，镇北侯和世子、镇北侯和侯夫人、侯夫人和一众内宅女子开始每日窝里闹，心累！

  “这事是哀家考虑不周，也是镇北侯受的打击太大，有些一蹶不振了。

  今日哀家给你做主，成全你们这对义兄妹的情意。来人，请怀朔郡主过来，摆香案。”

  王源一惊，不是真的吧？

  当时就那么一说，满朝的文武，谁都知道就是顺嘴一说的事。

  太后你这么认真，镇北侯不会跟你闹？

  “太后三思！怀朔郡主身份尊贵，岂是微臣可以随便攀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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