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了？

  人鱼们一开始还会清晰的记得，每一次被邪念杀死的痛楚，和再一次睁开眼时那微弱蓝光的刺激。

  无数次的死亡，无数次的面对，无数次的看着身边的人鱼们依次被杀死...

  害怕？...肯定会有。

  但...失败了这么多，人鱼们不想再让循环继续下去...哪怕终究会死，哪怕如果成功让一切结束，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空间】又该何去何从...

  他们，也坚定的选择继续下去，无数次的重启，无数次的重生，只为找到那微小的希望。

  这一次...有了几位外来者的帮助，即便【空间之神】并不能帮助他们，但祂本尊的亲临，也给了他们莫大的鼓励...

  千载难逢的机会，近在眼前。

  我们，必须把握住这稀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万千的人鱼，都在此刻，做好了迎接终幕的准备。

  ......

  “祭祀开始了。”

  长安和墨林，在国王的安排下，坐在了看台中央的位置。

  开幕的舞蹈，两兽已经在刚进入村庄的时候看过了，但相比较彩排，人鱼表演家们的正式演出，比之前完美、规整多了。

  时不时响起的欢呼声，还有一阵盖过一阵的鼓掌声不绝于耳，让原本安静甚至诡异的神殿，显得意外的很热闹。

  接下来的过程也正常的循序渐进，国王发表演讲，祭司挥动法杖，微量释放出【空间】的神力，将气氛推向高潮，紧接着是人鱼军队们排兵列阵，上演了一番挥矛的飒爽表演。

  长安和墨林不时会环顾四周，从所有场内的人鱼脸上，他们没有看到任何惊恐的表情，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开心、幸福，就好像，近在咫尺的【危机】，并不存在。

  虽然祭祀正式开始前，国王与祭司就告诉他们，要好好享受祭祀的表演，但因为迫在眉睫的危险，长安和墨林也丝毫不敢松懈，这让他们在不断挥动着双手的看台上，显得有点突兀。

  “可惜...你们的那两位朋友，没看到祭祀...【空间之神】大人...也是在神殿外，没有亲自来看呢。”

  坐在一旁的戚忘州悄悄的开口，他微微甩动着鱼尾，看起来很惬意。

  至于老师傅，他在表演开始前，就离开了神殿，因为他说，他还有未完成的事。

  戚忘州的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鱼们突然间从各自的座位上站立起身来。他们轻盈地悬浮于海中，身躯随着海浪微微起伏着。

  在祭司的指挥下，人鱼们低声吟唱起了那首神秘的歌谣。这歌声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婉转悠扬。伴随着歌声，一道道蓝色光芒从他们手中绽放开来，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般璀璨耀眼。

  “你们是天空中耀眼的繁星。”

  “是大地上不朽的草木。”

  “海水翻涌，浪潮迭起。”

  “太阳终将升起，黑夜终将逝去。”

  “闪耀的光芒，在繁荣之间书写前进的故事。”

  和当初那海中游荡的歌谣相比，人鱼们现在唱的歌完全不一样，仿佛有点点希望化为光芒，在所有人鱼的脸上闪烁。

  舞台上，蓝色的光也逐渐亮了起来。

  “接下来...让我们再次欢迎人鱼的表演家们，让他们，来完成祭祀中最后的舞蹈，让祭祀，完美谢幕！”

  掌声响起，祭祀从舞台上走了下来，随后，几根柱子慢慢的升起，立于舞台之上。

  人鱼表演家们依次走上舞台，他们的右手轻轻的触摸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老朋友，希望下次不会再见面了，你就再也不会沾染上我的气息了。”

  不知是哪位表演家，在舞蹈开始前，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人鱼们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部聚焦在舞台上的表演家们，静候这，或许是最后的，谢幕舞蹈。

  安静...还是安静。

  神殿完全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下，除了表演家们因为做动作发出的声音以外，并没有其他杂音，唯有微弱的蓝光，照在表演家们平静的脸上。

  人鱼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舞台上的那些身影。

  翻转...绕柱...挥手...起舞...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直到...表演家们做出谢幕的礼节时，突然，蓝光熄灭了。

  “...呵...”

  戚忘州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长矛，紧紧的看着那一闪一闪的蓝光。

  四周安静的可怕，长安和墨林也感觉到，邪念...应该就要出来了。

  “噗哧！咚....”

  类似于身体被刺穿的声音逐一响起，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狠狠扎入木桩的声音。

  “是不是！！”

  长安一拍椅，一瞬间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漆黑一片的舞台。

  果不其然...当微弱的蓝光再次亮起，那几位表演家已经被钉死在了舞台的柱子上。

  鲜血伴随着伤口在海中四溢开来，染红了附近的海水。

  “怎么会？出手...居然没有任何声音的吗？”

  墨林紧随着站了起来。

  “...没错。”

  戚忘州也站了起来，把长矛对准了舞台。

  “在数不清的死亡轮回中，我们得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恶兽邪念的第一次出手，是不会有任何预警的...”

  “唯有表演家们的死...才能让恶兽邪念在黑暗中慢慢浮现...这个时候，我们才会知道...【危机】，已然开始。”

  “而他们...就是每一次轮回中，第一批死去的勇士...”

  “邪念突袭的时间，是不规律的...他们有时候，会在表演的时候就被刺死...”

  “这是他们唯二的，把谢幕动作做完的表演...”

  国王，还是站在神殿的后面，而祭司，已经来到了舞台附近。

  “砰！”

  蓝光照耀的地方，忽然传出破碎的巨响，怒吼声骤然响起，很快，无尽的黑暗袭卷了整个舞台，一双猩红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亮起。

  “......”

  长安的手里，已经握住了那把【天空的审判】，墨林也丝毫不敢懈怠，白龙之书飘浮在身边。

  “吼！！”

  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在一刹那间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怒吼声。

  对能量敏感的长安和墨林，分明可以感觉出来，邪煞的能量从舞台中央爆发了出来，猛烈的气旋甚至激起了猛烈的海潮般的能量波。

  人鱼们早已东倒西歪，长安和墨林努力让自己站稳，戚忘州把长矛插在地上，借助长矛稳住了自己。

  “咚隆！咔嚓...轰隆...”

  沉闷的声音不断在神殿中响起，长安感觉不妙，马上在手中召唤出了闪电，照亮了整个神殿。

  “遭了！墨林！！快！”

  在闪电的照耀下，两兽震惊的发现，建造起神殿的巨石正在快速的被撕碎，裂痕遍布了整个神殿，神殿在邪念的能量冲击下，已经快要崩溃了！

  “知道了！！”

  墨林马上召唤出了一块巨大的冰，将神殿内所有的人鱼和两兽都保护了起来，下一刻，神殿的巨石不堪重负，彻底崩溃，整个神殿正在疯狂的崩塌。

  戚忘州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神殿塌了...怎么会...我怎么感觉...邪念的实力...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强？？”

  ......

  “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刺激到了邪念，让它更强了吗...”

  天华看着不远处，在闪电的照耀下，巨大的冰块自废墟中缓缓出现。

  “......”

  不管是人鱼，还是长安和墨林...加油。

  想必...在另一个【空间】的三兽，也快回来了吧...

  ——————

  “我们是一切毁灭开始的宣告。”

  “敌人穿透我们身躯的响声，就是决战的号角，而它会在我们死去之时吹响。”

  “我们不畏惧死亡，我们即将沉没于其中的黑暗，是光明到来的前兆。”

  “成百上千次...我们都被第一批杀死，但我们不会有怨言，只可惜...没能给各位完整的谢幕演出。”

  “我们是第一批牺牲者...但我们也希望，我们是最后一批...”

  “每一次的重启...我们都牢记我们的结局和使命。”

  “死亡...亦是一种可能性，也是...一切成功的可能性的前提。”

  人鱼表演家们，曾在某一次的重启时，对着宫殿内的所有人鱼，说出了这些话。

  “我...敬佩你们。”

  国王，是在一片寂静中，唯一一个说话的人鱼。

  “希望你们...不会再次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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