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大队的队员们连续吃了两天的辣椒炒麻雀，第三天的时候，大队上空已经找不到麻雀的踪影。

  赶麻雀的活没了，林绮早上割了猪草之后，只能跟着一群孩子捡稻穗，在土里找花生，找红薯。这些活不辛苦，林绮适应良好，半点没觉得自己一个就要满十七岁的人，跟七八岁，甚至五六岁的孩子一起干活有什么不妥。

  中午没了辣椒炒麻雀，食堂饭菜的味道都淡了不少。

  罗威吧唧了一下嘴巴，鼓着脸蛋，“一点也不好吃。”

  林绮也觉得不好吃，不过她会给自己加餐，晚上的时候给自己煮两个鸡蛋。

  “绮绮，我还想吃麻雀。”三丫双眼充满了希冀。

  “林绮不是观音，你对她许愿有啥用。”红梅狠狠咬一口南瓜，“不过前两天的麻雀的确好吃，连沾了肉味的辣椒都是香的，很下饭。”

  “虾米炒辣椒也非常香的。”甘甜道，对比麻雀，她更喜欢小虾米。

  “前几天河里都是人，小虾米都被霍霍得差不多了，想吃，得等明年。”红梅道。

  “虾米没有，但是河水深的地方有鱼。”甘甜双目灼灼盯着林绮，奈何林绮静静吃饭，眼睛都不抬一下。

  然而为了一口吃的，在场的人显然没打算放过她，红梅神秘兮兮凑近她，小声问，“绮绮，你真的可以在河里抓大鱼？”

  被点名的林绮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淡淡道，“可以。”

  “那你去抓鱼吧。”红梅脱口而出，“反正你也捡不了几粒米，你去抓鱼，让厨房炖个鱼汤，大家尝个味道也行。”

  大队里也有渔网，无奈前几年干旱，河里的鱼数量远远比不上前几年，想要网到鱼，很难。这次放假的时候，就有人拿着网去了河里，结果一天下来，只得了三两只三指大的鲫鱼。

  林绮摇头，“河里，鱼少。”

  鱼的数量不多，吃完了，明年就更少了。

  “如果不是山里有狼，倒是可以去河流的上游看看。”红梅一脸惋惜。

  “不用去深山，去我们去年打水的龟背潭就行。”三丫提醒，“去年我和大姐去打水，好几次都看见里面有鱼，且还是大鱼。不过潭水很深，水潭下水草丰盛，鱼儿不咬鱼钩，想要抓它们很难。”

  林绮木着一张脸，龟背潭？几天前她抓鱼，顺便和徐鹤霄救了个人的地方？

  水潭的前面有块石头，长得的确像乌龟的头，石头和潭水连起来，确实像一只乌龟。

  “据说龟背潭深不见底，之前有人带着网下去，潜到了四五米深的地方，依旧看不到底。岸上还能看见鱼，下水之后，那些鱼跑得飞快，影都不见一个。我们队里的老人说龟背潭的下面应该是通向其他河流，所以那些鱼才能跑没影。”红梅说着，并看向林绮，“如果你能在龟背潭抓到鱼，全安良大队全员都要对你竖起大拇指。”

  林绮沉默，心想，只是抓几条鱼而已，那倒也不必。

  这天要下班的时候，门卫又来通知林墨门卫室有他的包裹。

  “东西有点多，你最好找个人和你一起去拿。”门卫提醒，上次他来提醒林墨去拿包裹，林墨第二天就给他带了一斤干山药。那山药又香又粉，煮粥，摊饼都非常好吃。

  “又是钥县来的快递？”林墨问。

  门卫点头，“没错，那边来的。一共有四个包裹。”

  林墨傻眼，这次的数量是上一次的两倍！她的好妹妹去哪里整那么多东西？

  “距离上一次的包裹才过去半个月吧，上次寄回来的，你们家吃完了吗？”方宁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妹妹！”

  林墨摇头，“这傻丫头，我倒是宁愿她自私一点。”

  方宁不同意林墨的看法，“或许咱们妹妹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呢？咱们妹妹不过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让家里人过得好一些。”

  “希望如此吧。”林墨叹气，这次写信，他肯定要好好说说她。

  “下班我和你一起去取快递？”方宁问。

  林墨斜他一眼，“我说不用，难道你就不去？”

  方宁抬起下巴，“大路朝天开，我爱去哪去哪，你管我。”

  四个包裹，其中两个比较轻，两个比较重。

  “里面装的什么，我迫不及待想打开看看。”方宁一边肩膀一个包裹，大步走在前面，看着比林墨还急切。

  林墨默不作声跟在方宁身后，速度并不比方宁慢多少，他现在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在一个袋子上闻到了包裹里传来的，一股熟悉的烟熏的味道。

  又是熏肉？

  林墨想到这些天吃的烟熏野猪肉，默默咽了咽口水。

  “老林，你家女儿又寄东西回来啦！”同事惊呼，不久前不是才寄过吗，怎么现在又寄？乡下有这么多好东西？

  同事的声音不小，把周围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老林，你女儿又往家里邮寄东西啊？”

  “林墨，你肩上扛的什么？重不重啊？”

  “方宁，你也有快递？”

  “是老林他女儿寄回来的呀，他女儿不是去下乡吗，怎么三天两头往家里寄东西？她去的哪个地方？”

  “.......”

  最后林墨和方宁落荒而逃，倒是林爸被人围住了。

  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像一阵风，跑得飞快，院子里的人还没看清人影，就听到了砰的关门声。

  “那些人太可怕了，像极了土匪，一副恨不得打劫我们的模样。”方宁大口喘着气，有些后怕，“差点没护住咱们妹妹的东西。”

  林墨点点头，“他们差一点把袋子抠出洞来。”

  “你们怎么回事，风风火火的，我喊你们都没听到。”林妈推门进来，她手里挂着个菜篮子。

  “林姨，绮绮妹妹又寄东西回来了。”方宁示意林妈看地上的四个包裹。

  “怎么又寄东西，她不吃饭啦，这么多东西，单单是邮费就要不少钱！”林妈又急又气，想打人。

  “我明天把我的工资寄给她。”林墨道。

  林妈没拒绝，“你寄一半，我这边也出一半。明天先别寄，我去供销社给她买点东西，后天再一起寄。”

  林墨嗯一声，默默找来剪刀，把袋子打开。

  “这是干木耳。木耳可是好东西，好吃还补血。”

  “菌菇！这一大袋都是菌菇！菌菇在供销社一上柜台立马卖光，想买都买不到。菌菇汤最美味了，比肉还好吃。”

  “连板栗都有！粉粉糯糯的板栗，可以炒，可以和肉一起炖，还能当主食。”

  林墨每打开一个袋子，方宁便发出一声赞叹。

  “擦一擦你的口水。”林墨嫌弃道。

  “别管我，快开袋子。”方宁催促。

  林墨特地把这一袋留在最后，他知道，这一袋应该是肉类，会是什么肉呢？

  “咦，烟熏的，又是野猪肉？”方宁好奇道。

  “不是，是狼肉。”林妈正在看信，头也不抬地回答，“你妹妹说，他们猎了一头狼，狼肉不好吃，她没给自己留多少，她的那份都给我们寄回来了。”

  方宁怀疑人生，肉还有不好吃的？

  林墨也不淡定，他妹妹这是过着什么奢侈生活，连肉都嫌弃！

  “我就说吧，咱们妹妹的生活过得非常滋润。”方宁叹道。

  林墨点头，“或许吧。”

  林爸这时推开门进来，一进门就对林墨道，“你明天穿精神一点，下班后去相看。”

  “相看？谁家的？那些人不是看不起我们家吗？”林妈接连抛出三个问题。

  “之前大家知道我们欠债，那些人家的顾虑就多一些。”当然，这里面主要还是绮绮的原因。

  “现在我们家也欠债。”林妈没好气道。

  林爸神色复杂，“他们看到绮绮不时往家里寄东西，大抵是看上绮绮寄回来的东西了。”

  林妈、林墨和方宁：“........”

  半晌后，方宁推了推林墨，“所以人家女孩子不是看上了你？”

  林墨感觉心口中了一箭，“不去。”

  没有麻雀炒辣椒的一天，安良大队的队员们心情低落，干活提不起劲。

  没有麻雀炒辣椒的第二天，有队员向大队长提出建议，让林绮去其他大队打麻雀，比如距离他们不远的顺良大队，那里的麻雀就很多。

  一开始，提议的人只有一两个，大队长罗丰并未放在心上。哪知一个上午下来，跑到他面前提意见的人竟然有二十多个。还提出了令他没法拒绝的理由——大家肚子里没有油水，干活没力气。过去几年，大家身体亏空得厉害，秋收累狠了，再不吃好一点，恐怕熬不住。

  罗丰知道他们说得在理，可去别人地盘上打麻雀——

  他摇摇头，“顺良大队的人看你们抬着一竹篮的麻雀离开，他们肯？那可是肉！”

  队员一噎，换做自己，他们也不肯。

  “队长，那个林绮还特别会抓鱼，她能抓大鱼。”罗癞子挤到罗丰面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让她去河里抓几条大鱼，给大家煮个鱼汤，加个菜。”

  罗癞子从山坡上摔下来，在床上休养了二十多天，昨天才下床。病了异常，罗癞子更瘦了，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倒。

  “那个林绮真的能抓大鱼？”罗丰有些心动，如果能给队员们改善伙食，他求之不得。

  “真的，我见过，满满一桶。我要是说谎，天打雷劈。”罗癞子举手发誓。

  罗癞子平日里是个混混，无赖，可对鬼神却极为虔诚，他敢发誓，说明他说的是真话。

  罗丰犹豫了三秒，说道，“行，我去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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