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大衣数量没问题，质量也没问题，非常暖和。皮鞋是鹿皮的，里面还有长毛内里，林绮试了试，发现鞋子比自己的脚大了一码。不过她还在长高，脚估计也要长一长，大一点，明年还能穿。

  “看在我大晚上给你们送东西的份上，你们是不是该回个礼？比如野鸡野兔和鱼，随便给个一两只，若是没有肉，给个一篮子蔬菜总不成问题吧？”谭哥自顾着走向角落的篮子，把篮子里的东西清出来，将它递给林绮，“就用这个装，装满。”

  林绮：“.........等着。”

  林绮拎着篮子回自己家院子摘菜，徐鹤霄则留下陪谭哥。

  “真好啊，你终于住上了像样的地方。”谭哥感叹，谁能想到，这个黑五类几个月前还住在阴暗潮湿破烂的草棚呢。

  徐鹤霄嗯了一声，“不管是建这间房子，还是在让大队长同意我建房子这件事情上，绮绮都出了很大的力气。如果没有她，我们现在还住在牛棚里。”

  如果不是林绮，他连给生病的爷爷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都做不到，爷爷最后的日子只能在那个阴暗、潮湿、充满难闻味道的牛棚里。

  “你这是吃软饭呀！”谭哥揶揄道。

  徐鹤霄点头，“的确是吃软饭。且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恐怕都是吃她的，喝她的，靠她生活。”

  “羡慕。”谭哥一脸真诚，“她种的东西可真的太好吃了。你都不知道，这次我运去的那一车货，直接被当成特供，供给了省里最上头的那一批人！”

  “那也是你本事大。”徐鹤霄不怀疑货的品质，但能把东西送到上头，这才是最厉害。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谭哥摆摆手，“是投机倒把，还是特供，还不是他们一张条子的事情。要我说，东西没有对错，单看别人怎么操作。”

  徐鹤霄皱眉，“不是说抓得很严？”

  “没错，的确是很严。街头巷尾，桥边，隧道，小林子.......几乎哪里都有人蹲守。可那天我是开着车出去的，有谁能想到我敢明目张胆干坏事呢？”谭哥嗤笑，“我花了那么多钱，关系可不是白走的。更别说，绮绮的东西那么好，一旦吃过了，几乎就是欲罢不能。除非来个正直较真的，不然这条路暂时断不了。”

  “这条路终究是危险，你要想好退路。”徐家就是前车之鉴。

  “早就想好啦，我的钱都换成了金条，藏得严严实实的。平常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就算被抓，他们也搜不出什么，判不了多重的罪。还是有钱在手，心里踏实。若是几年前，我手里有足够多的钱，我爸妈也不至于为了我们，硬是把自己饿得胃出血，瘦得只剩一层皮，身体变差，发个烧人就没了。”谭哥红了眼睛，自嘲，“那不过是一个春季的流感，我们一家人都遭了，可我们都撑了下来，就我爸妈——”

  林绮提着一篮子的菜回来时，发现徐鹤霄和谭哥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沉重。

  “过年前，能再给哥哥我准备一批肉不？”谭哥询问林绮。

  “山里动物有数，给不了多少。”林绮道。

  谭哥闻言，沉吟了一下，“肉不够，那就多来一些青菜和各种瓜。再过十来天，差不多就是往年最冷的时候了，那时候最缺青菜，应该能卖个高价。”

  “天气冷，别人的青菜会死，林绮种的青菜也会。”徐鹤霄没好气道。

  谭哥一噎，干脆不理会徐鹤霄，扭头对林绮挤出一个笑容，“弟妹啊，咱们不和他谈。”

  “阿鹤说得没错。”林绮坚决维护徐鹤霄。

  谭哥：“........”

  徐鹤霄眉眼柔和，嘴角往上翘了翘，整个像被顺毛的猫咪，有些温顺，又有些傲娇。

  “路面冰冻之前，再来拿一次货，之后就等年后再说吧。”林绮道。

  谭哥想了想，“那就六天之后吧。”

  “行。”林绮答应道。

  林绮被小孩子缠上了。第一天的时候，来找她的还是只是一些小孩子，最大也就十一二岁，到第二天的时候，十六七岁的大孩子也来了。好在这些大孩子自己带了一些红薯、芋头和土豆之类的东西，不然单靠林绮那一个背篓，只怕一人半个红薯都不够分的。

  第二天多了二十几个孩子，林绮带着他们去了地里，去了田里，费了一番功夫才凑齐了每人一只老鼠。

  “明天别来了，老鼠没了，红薯也没有了。”林绮无奈道。

  上辈子末世孩子少，这辈子看见孩子，总忍不住心软，可她再厉害，也招呼不住一个大队的孩子啊。

  “没有老鼠和红薯也来，林绮，我们来陪你放牛。”孩子们道。

  林绮：“........”

  她不用人陪啊。

  第三天的早上，林绮被告知今天有人去帮她放牛。

  刚吃完早餐，在菜园子摘菜的林绮看着来人，不可思议道，“罗达和罗飞去帮我放牛？”

  “没错。我们剪刀石头布，他们两个输了。”罗青柏道。

  “可是为什么呢？”林绮不解。

  “你答应过我，带我去山里打猎，你忘记了？”罗青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怪和失望。

  “可上一次不是去过了吗？”顺良大队那一趟，她记得罗青柏是四个人中的一员。

  “那是顺良大队，不是我们安良大队的。”罗青柏直视林绮的眼睛，“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林绮拧了一下眉头，“可现在山里没什么动物了。狼和野猪已经很少见了。”

  “那不是还有野鸡野兔吗？再不行抓老鼠也可以。不然去挖红薯和芋头也行啊，孩子们说山里的芋头和红薯特别甜，简同一也说从你这里拿回去的红薯特别甜，这是真的吗？”孩子们炫耀也就算了，偏偏那简同一也来他身边显摆，真是太气人了。

  大家都吃过她的红薯，就他没吃过，不能忍！

  罗青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绮只好应下，“什么时候出发？”

  “半个小时后，村尾集合。”

  林绮摘了菜送到徐鹤霄那边，并告知他，“我要和大队的队员去一趟山里，下午估计会晚点回来。”

  “去山里做什么？”徐鹤霄问。

  林绮把罗青柏说的话转述给徐鹤霄，并道，“去的人应该不少。”

  冬天不用干活，年轻人无事可干，精力旺盛，可不是四处找乐子么。

  徐鹤霄听完，很想告诉她别去，可又不想她和自己一样，被人孤立。最后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的。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林绮道。

  徐鹤霄本想说不用，可转念一想，提个要求，是不是她在山里，身边有其他人的时候，心里惦记的却是他？

  “现在是吃冬笋的季节，挖一点冬笋回来吧，冬笋打火锅好吃，油焖笋也好吃。”徐鹤霄道。

  林绮眼睛一亮，“对啊，现在正是吃冬笋的时候。给谭哥准备的菜里，可以再加冬笋这一样。”

  徐鹤霄迟疑，“想要就有吗？冬笋可不好挖。”

  “嗯，只要有一根，我能种出很多根。”这是林绮第一次向对方透露自己的能力。

  徐鹤霄瞳孔微缩，这是什么恐怖能力？

  半晌，徐鹤霄才回神，“像池塘边那些草一样，一个晚上就长出来？”

  林绮点点头，其实不用一个晚上。

  徐鹤霄深深呼出一口气，“这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没有。”林绮回答。

  “那就谁都别告诉。”徐鹤霄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一旦别人知道了你的能力，他们会把你抓起来，让你没日没夜的帮他们种植各种东西，粮食作物，瓜果蔬菜，各种名贵的花，草药.......”

  “我只告诉了你。”对徐鹤霄的信任，林绮也不知从何而来，直觉告诉她，他不会背叛她，也不伤害她。

  我只告诉了你。徐鹤霄在心里把话重复了一遍，他何德何能，值得她这般信任？

  这一刻，徐鹤霄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眼前的少女。他想，就算她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给她递刀。

  徐鹤霄目送林绮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收回视线。

  “放心不下？”徐老头拄着拐杖，倚靠在门框上。

  “没有。”徐鹤霄说的是实话，他没有不放心，只是可惜自己不能陪着她。

  可徐老头却不信，“一直是绮绮这丫头在付出，你哪天去把你奶奶留给你未来媳妇的首饰挖出来，交给绮绮。我认定她了，这辈子，你只有娶了她，爷爷才会安心。”

  徐老头这番类似遗嘱的话，让徐鹤霄的心沉了沉，他却故作轻松，“爷爷就只认定她一个啊？她就这么好？”

  “你爷爷看人最准了。绮绮这姑娘心善，还大气，不斤斤计较，脾性也好。她能力强，为人却低调，清醒而通透，在这一点上，好多老人也比不上她。”这样的姑娘，就是在徐家最鼎盛的时候，也配得上他的孙子。

  爷爷夸林绮，徐鹤霄却觉得比夸自己还高兴，他满脸自豪，“孙儿看上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徐老头也笑，“爷爷会留个遗嘱，将徐家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你和绮绮，这是爷爷的一个态度。我们的成分不好，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几辈人积累下来的家财。爷爷现在只求绮绮能看上这些家财，不嫌弃我的孙子才好。”

  “爷爷——”徐鹤霄懊恼道，“绮绮不是那样的人。”

  “爷爷知道，可爷爷希望她是。那是我们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徐老头道。

  “可是，全给我了，叔叔和姑姑他们——”

  “属于他们的那一份，他们早就带走了。”徐老头打断徐鹤霄的话，“剩下的那些，是爷爷的，也是你的，爷爷全部都给你和绮绮。”

  当初他的儿子和女儿们都走了，说是去探路，后来全都没了音讯。他怀疑他们遭了不测，派大儿子出去打探，结果大儿子也像凭空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还有他的大儿媳，在儿子不见后，就跑回了娘家，据说是和娘家人跑步去了香江。

  不管那些人逃了出去，还是半路被抓，或是死在了半路，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大孙子。

  所以，徐家的东西只能给他的大孙子。

  “爷爷，我不需要那么多东西，绮绮也不是在意的。”徐鹤霄道，他几次想给绮绮金条，她都拒绝了。

  “你们不要，那就留给你们的儿子和女儿。”徐老头道，自己的儿子和绮绮长得那么好看，生出来的小孩肯定好看，只是他看不到了。

  徐鹤霄脸红了，“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再说我和绮绮也会给他们攒家财的。”

  “谁会嫌钱多。我不管，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我会写好遗嘱，如果你爸爸、叔叔和姑姑，以及堂弟堂妹们回来，你只管把遗嘱给他们看。他们要是敢和你争，我就从地下爬起来骂他们。”徐老头气势汹汹，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怒意。

  徐鹤霄怕他把自己吓坏了，连忙道，“行行行，我收下就是。”

  林绮以为只有罗青柏几个人，谁知道等她走到村尾时，那里站着一群男男女女，足有四十多个人，年纪都在十六岁以上。其中有很多熟面孔，比如罗大利罗大伟，知青点的简同一几人也来了。

  大家都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还装着一两个麻袋。见到她走来，纷纷扭头朝她看来，热情和她打着招呼。

  林绮有些招架不住，只是点点头。

  “林绮，我们要从哪个方向进山？”罗青柏问。

  “我想去挖冬笋，你们呢？”林绮反问。

  “现在正是吃冬笋的时候，那就去挖冬笋吧。”罗青柏附和。

  “我知道哪里竹子比较多，我来带路？”罗大利问。

  “大利，你不是要办酒席了吗，正是缺菜的时候，你带我们去，我们把笋挖光了，你酒席上岂不是少了一个菜？”罗诚揶揄。

  罗大利脸一红，瞪了罗诚一眼，“那到时你们就少吃一点。”

  罗诚摇头，“那可不行，几年没吃酒席了，我到时肯定要饿几餐，在你的酒席上敞开了肚皮吃。”

  罗诚这话一出，大家不由笑了起来。

  罗大利脸更红了，他不理会罗大利，转头对林绮道，“那天记得过来喝我的喜酒。”

  “行啊。”林绮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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