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将手中的两张图纸放在茶几上，众人围着茶几一一对比。

  一目了然，两家酒店本质都是豪华型会议酒店，园林式设计，建筑群的后方配有花园，供客人游览。

  花园重新布局，栽种不同的观赏植物，但有一角未曾变过，东北角的桃林。

  高组长手指敲击两下图纸上桃林所在区域，声音低沉：“同意收购的条件是全茂承包改建项目，改建后只有这一处没变。小鱼能经常来酒店，想必埋骨地不会太远。去找吧，看看桃林有没有。”

  谭晏带人要出门，回头看了眼章小米。

  章小米站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远眺，窗外的阳光映着她的脸，光影斑驳，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高组长打了几个电话，也带人去了桃林。

  赵霜降挽着章小米的胳膊，轻声询问：“去看看吗？”

  “嗯。”

  市局的同事们动作很快，等章小米到桃林的时候，他们已经锁定一片区域，开始挖土。

  铁锹铲起一捧捧土，撒在坑边，又重重地落在章小米心上。

  八月底的桃林，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林子里，一缕阳光正好照在土坑中央，亮得晃眼。

  章小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土坑，当灰白色的裙角露出来那刻，她眼里含着一包泪水，分不清是生理性眼泪，还是什么。

  隔着眼底的雾气，章小米看着法医蹲下收敛小鱼的尸骨。她看不清小鱼的脸，看不清她身上的伤痕，就连白裙上的血渍都看不清。

  四年过去了，桃林的水分充足，没有棺木，只有一张包着尸体的白床单，尸体腐烂的很快。女孩受到的一切伤害，仿佛在时间的流逝里沉入地底。

  法医告诉他们，目前很难辨认死者身份以及死因，要先送去检验。高组长点头同意。

  法医和高组长交流的时候，章小米在眼皮上涂上药水逛完了整个桃林，一无所获，没有小鱼的身影。

  回房间的路上，谭晏接到同事的电话，又收到一份文件。

  线索好像井喷式出现。

  “盯梢刘全海的同事说，今早八点刘全海出门，没带司机，亲自驱车前往伍口区泛华大厦，上了十六楼。”

  “泛华大厦1至7层是大型商场，十层以上是大平层豪宅。这栋楼刘全海也有股份。”

  “八点四十分，刘德全家开出一辆车，司机开车，送刘夫人到泛华大厦，刘夫人到二楼奢侈品店买了两件东西后，匆匆上了电梯，电梯停在十六楼。”

  “刘夫人的司机从刘夫人下车后，就到一楼咖啡厅等待。我们的人扮做同行搭话，了解到刘夫人一逛街就是四五个小时，所以他可以四处逛，掐准时间到车里就行。”

  赵霜降听得瞠目结舌：“堂弟勾搭嫂子，这么狗血吗？”

  章小米没有任何诧异。她预感中刘全海并不像查到的那样，也不是业内口中风评极好的人。

  光看他夫人的脸，就知道她日子过的不舒心。

  章小米回想她看到的那张照片，女人神情漠然，脸庞瘦削，眉间皱纹极深，嘴角向下，盯着丈夫的眼神里没有爱意。

  “刘全海是个伪君子。”章小米皱起眉头，“但这样没法判断刘德全跟着他到底是为什么？”

  “是刘德全的死与他有关系，还是刘德全死后见过自己妻子与堂弟在一起。”

  章小米眯起眼回忆：“刘德全的眼里全是怨毒，连看到自己儿子都没有温情。”

  谭晏敏感地捕捉章小米话里的含义：“你怀疑刘德全的儿子是刘夫人跟刘全海生的？”

  赵霜降一句脏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吞了下去，委婉地说：“那刘德全的死是情杀？爱上自己嫂子，所以杀了哥哥？这一家子全员恶人啊。”

  “查一查刘全海夫人吧，我觉得她应该是个突破口。”章小米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线索很多，但中间好似又缺点什么把线索联系起来。

  赵霜降的手机铃声响起，新线索砸得大家猝不及防，突破口自己找上门来。

  来电的是刘文勇的夫人，刘文勇是第一个买鬼魂可食烤串的顾客。

  她与刘全海的夫人是闺蜜，来电是想问问大师，闺蜜夜见鬼魂，有什么办法解决。

  章小米下意识就想到这鬼魂是刘德全，只是不知道刘全海的夫人是怎么看见他的。

  在高组长的授意下，赵霜降在电话里约了两位夫人下午三点在奥丽雅酒店见面，让章小米试试，能否获得一些线索。

  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找到小鱼的尸体，发现刘全海和嫂子刘夫人的私情，刘全海夫人自己寻上门来。

  几番波折后，陷入僵局的情况又峰回路转，整件事的真相马上就要在眼前展开。

  章小米心中百感交集，吃过午饭后，她漫无目的地在酒店里逛着。

  奥丽雅酒店除了能接待各类型会议团，还有一项出名的服务是亲子游。

  夏天的奥丽雅酒店开放了室外的儿童乐园，章小米一路走过来，路过堆沙子的，玩滑梯的，最后在蝴蝶形的儿童泳池边落座。

  枝繁叶茂的树下，摆了一整排实木座椅，小孩们在水里玩耍，家长们就坐在树荫下守着。

  章小米安静地看着，发现与众不同的一家，父母俩都很年轻，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精致的辫子，穿着嫩黄色的泳衣，骑在天鹅游泳圈上，搂着天鹅的脖子，不管爸爸妈妈怎么说，都噘着嘴拒绝下水。

  两口子是池中唯二的大人，也穿着泳衣，妈妈站在水里，搂着小女孩，爸爸蹲在水里，不断示范游泳的动作。

  小女孩还是拒绝下水，小奶音撒娇着要喝水。两口子耐不住女儿的纠缠，妈妈抱着女儿上岸，爸爸也拉着游泳圈过来。

  一家子正好坐在章小米旁边，一家三口的交谈她听得越发清楚，爸爸的宠溺，妈妈的鼓励，小女孩的娇憨，好像把她的思绪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章小米靠在椅子里，静静地听着这家人的幸福，眼神却虚空地看向泳池对岸。

  眼皮上的药水还没干透，朦胧间，她看见对岸多了一个飘浮的身影，那身影眼睛盯着她身边这家人，神情哀伤，是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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