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昔喜滋滋地来到帅帐，就见余清玦一如既往地端正坐在书案前，认真地看着当地的地势图。

  见人来了，余清玦示意他入座，道：“竹昔，你给我详细地说一说今日的战况。”然后余清玦抿了一口茶水，眼神依然停留在那张图纸上。

  半晌未听到竹昔开口，余清玦有些疑惑地抬眼，却见他咬着下唇，和着魔了一样，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紫，嘴角还带着傻笑。

  “竹昔？”余清玦微蹙眉头，再次开口。

  “哦......哎！我在，公子。”竹昔眨了眨眼，思绪回到正轨，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您刚说什么来着？”

  “我让你说一下今日与高甸的战况。”余清玦微叹了口气，没有和他计较。

  “哦好，今日呀，”竹昔端正了神色，“高甸兵打得挺猛的，我军和燕军往山上前进的时候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不少士兵甚至被滚石砸伤了。不过我想，撒于军再猛，不过是困兽犹斗，他们攻我们打回去就是了，可以把他们耗死。”

  余清玦听出了他愈加自信的口气，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可知，我军的粮草不足以支撑我们耗下去了？”

  “不会吧？”竹昔略有些吃惊，“你的朋友上次不是运了些过来吗？还有我们的后军部队陆陆续续也送了些来，应该不至于......”

  “战争消耗本就大，每天多少士兵、马匹都要粮食，战线拉得越长，于双方都是煎熬。”余清玦侃侃道，眸色深沉，“我想了一个办法，这些日子，你看看能不能带动颖州百姓自发地捐一些粮食或者银钱？”

  “让百姓捐？”竹昔眼珠一转，随即点头，“我觉得可以。公子放心，这件事由我去办。”

  “好。切忌强人所难。”余清玦面露欣慰，“你下去休息吧。让士兵莫要懈怠，随时做好作战准备。”

  “是。”竹昔行了一礼，正欲退下，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染了一抹粉红，咂着嘴立在原地踌躇是否要开口。

  余清玦一抬眼发现他还立在原地，心中疑惑更甚，直觉上就觉得竹昔今日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言之隐，遂问：“竹昔，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公子，”竹昔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你知道......除了送礼物之外，怎样才能，让心仪的姑娘开心吗？”

  余清玦沉静专注的面庞泛起了愣然，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竹昔这小子，今晚指定跑去约会去了，怪不得刚刚那一副痴汉模样。

  “呃......”余清玦用拳头抵在唇边，不动声色道，“想让心仪的姑娘开心，我认为必须得投其所好，她喜欢什么，你就送她什么，陪她做什么。”

  “哦”竹昔重重点头，觉得公子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一定要多留心她的喜好。”

  思索半晌，竹昔又问：“公子，那你，主动亲过她吗？是什么感觉？”

  这回饶是余清玦再镇定，都被这直白的话问得显出几分不自然和羞色。他脑中忽地闪过此前与燕容珏相处的种种。

  亲过，当然有几次。可论主动亲的话，一是在凌华霜地道中他的回吻，二是燕容珏中蛊昏迷时，他取心头血，然后......用嘴渡给她。

  想到这些画面，余清玦的脸颊和脖颈都泛了粉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清了清嗓子，强行平复下去。

  “公子？”竹昔看他这般神色，又半天没说话，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中陡然冒起，“你该不会......从没有主动过吧？天哪！”

  见竹昔一惊一乍地瞪大眼睛，捂住脸庞的样子，余清玦突然有些烦躁和郁闷，他究竟为何要让这小子扰乱自己的思绪？难不成他才试了次水就来自己跟前耍大刀了吗？

  “怎会没有？！”余清玦的音调沉了下去，有些羞恼，“若说感觉，因人而异，你自己慢慢体会去吧。”

  余清玦再次低头，薄唇紧抿，表情严肃。竹昔知道自己问过火了，只好乖乖地溜了。

  人走后，余清玦再次抬起头，神情有些迷惘：我是不是真的，不太主动呢？

  第二日，颖州城墙后，惜别客栈前。

  “各位各位，看过来哈，走过路过的俊男靓女，大哥大姐，停一停。”

  裘老板站在客栈门口“砰”地敲了一下锣。他的面前放着两个大箩筐，箩筐前站着两个人，手里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今日我要做一回英雄。

  很多路人好奇地停下脚步，在客栈门口围成了一个半圆形。

  “老裘，你在唱哪一出啊？你今天不做生意了？”邻家李嫂好奇问道。

  “做什么生意？”老裘大手一摆，一脸慨然，“我们是国家的子民，如今国家有需，我自然要先想着国家。”

  听罢，路人更好奇了，又凑近了些，想听他继续说。

  “那你这条横幅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问道，“裘老板想当大英雄吗？”

  一群孩子轰然大笑，引得许多大人抿嘴笑了起来。

  一个卖菜大爷道：“老裘啊，你有这股热血我佩服，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去杀敌，别说做英雄了，怕是刚上阵，看到那些刀儿箭儿的，就吓倒了吧。”

  “裘老板，你可别走，我还挺喜欢你家的砂锅菜呢。”一个妇女笑着道。

  “害，谁说做英雄就一定要上阵杀敌了？”裘老板正色道，“我们身为平头百姓，可以出绵薄之力呀。”

  “怎么出力？”路人问。

  “一个字，捐！有钱出钱，有米出米，实在不行，你昨天吃剩的馒头也成。”老裘继续道，“如今前线打仗，消耗很大，我们在城墙后享受安定生活的同时，也要想想那些为国奋战的人呐。”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静默。

  站在裘老板身边的竹昔，见状，指着不远处那道城墙，道：“诸位看到那道城墙了吗？你们可知，那面墙新得了个名字，叫什么吗？”

  “这个我知道，”一个青年站出来道，“叫‘英雄墙’，是余大帅本人亲自题名，纪念守护了万千百姓的燕国的梁斐将军。”

  “是啊，英雄墙，”竹昔续道，“英雄就像屹立不倒的城墙一样，永远守护着我们。”

  “那今日，凡有所捐者，你们的名字我都会统计下来，回头我会命匠人把它们刻在那面城墙的岩石上。让你们，和英雄一样，永垂不朽！”

  众人瞪大了眼睛，许多人眼中红红的，开始动容。

  裘老板见状，勾唇，向众人大手一挥：“那就从我裘仁贾开始。”

  说罢，往左边的箩筐里丢入一个金锭子，又让手下往右边箩筐里倒入一袋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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