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再看，甘棠虽无父母，却深受齐向昂器重，和宫中淑妃娘娘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她那几间铺子是肉眼可见的赚钱，钱啊！家里过得不算滋润的，谁不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

要说她的缺点，也不是没有——年纪大了些。她现在都快二十五岁了，放到这个时代里，被说一句嫁不出去的老闺女那都是常态。

“由着他们胡来，到时候影响的是您的清誉。”念恩忧心忡忡。

谁也不知道那些说着要求亲的人会用什么样的手段，万一用些不入流的，岂不是会毁了甘棠？

甘棠不想冒险去和一群疯子做赌注，她低着头，试图给自己找一条理由，来印证她可以不婚。

宫里头那些年纪大的嬷嬷、姑姑可以，宫外倒是也有一些特殊的职业会被人避而远之，可惜，这些职业里并没有她可以靠近的。

“玉瑶，我可以娶你。”陆三突然开口，也把其他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想什么呢？”夏旋当即叫了起来，眼神里恨不得写满“你是不是疯了”，“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甘棠看过去，摆了摆手：“别拿自己终身大事来开玩笑。”

陆三行了一礼：“我这条命都是您的。”

氛围冷凝起来，念恩忽然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夏旋拉住她：“念恩姐，怎么连你也跟着说胡话了？”

“嫁了人，他们那些想法就无法实现了。”念恩复又看了看陆三，“而且，陆三信得过。”

听到这里，夏旋的动作也顿了顿，不再阻止，只是有些担忧地望向甘棠。

注意到她的目光，甘棠反而冲她笑了笑：“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夏旋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在一起，又猛然松开，这个动作反复进行，似是在通过这样的办法寻找某种安慰却终不得解的循环。

半晌，她才有些不解地开口：“我只是觉得，不应该用嫁人解决这个问题。玉瑶姐，不应该被婚姻裹挟。”

“没人要控制她。”念恩耐心解释，“这是下下策。”

他们的意思，甘棠都没明白。陆三和念恩是想通过嫁娶让她逃避嫁娶，夏旋则是认为逃避不是正解。

甘棠揉了揉太阳穴：“我自己好好想想。”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退出了房间。

一道题，可以有无数种解法。甘棠也不信，除了让她嫁人以外，没有别的方式来让那些人放弃打她的主意。她很清楚，在特定的环境下，做一些事情都不可避免要束手束脚。不过，让她就此妥协，她确实不甘心。

第二天一早，念恩还特地过来问她，会不会考虑和陆三成婚，原话是：“为了防止那些恶种在背后做小动作，一旦确定下来，我们就要立刻去安排筹备了，最好能早些时候就将筹备的环节都做完，以防万一。”

甘棠去上朝之前，又问了念恩一句：“那为什么是陆三？”

念恩不假思索道：“他忠心。”

“还有呢？”

“他不会损害您的利益。”

甘棠若有所思，与念恩作别后坐上了往皇宫方向的马车。

提亲问题的核心在于，其他人从她身上看到了利益，而她能带来的利益也是无人可取代的。其实，她的不可取代性就是她最大的竞争力。

如果选择陆三，是因为他忠心且不可取代。那她对于谁是不可取代的？

齐向昂吗？不。在帝王眼中，在他认清现实情况之前，他不会真正认为谁是必须的。

萧岚曦吗？也不是。玉瑶对萧岚曦来说是独特的，却并非不可取代，这两个概念截然不同。萧岚曦并不认可甘棠现在的成就是出于甘棠本人。

甘棠猛然想起，那个人欠了她的人情，或许，是时候该还了。

……

甘棠从不主动联络虞听雪，免得被人发现她和虞听雪早有联系，一向是被动接受召见。

可这不代表，甘棠没有去找虞听雪的借口。

这不，萧岚曦因为选秀开始作天作地，恼得德妃也不得安生。

齐向昂深知，这些问题和朝臣谈不了，就将甘棠这个曾经的宫女当成了倾吐的垃圾桶。当然，他抱怨的时候也有责怪之意，怪她怎么没把萧岚曦安抚好。

过去的两年里，萧岚曦因为诞下公主获得无限荣宠，齐向昂不给她权，却会给她宠爱，这不都是他自己惯出来的吗？

甘棠听他们之间的破事，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在齐向昂情绪激动时，小声提议：“圣上，臣以前侍奉过淑妃娘娘，了解娘娘的性子。娘娘对您的爱毋庸置疑，正是因为爱得深，所以一时接受不了您要选秀的事实。不过，有一个人说话，淑妃娘娘或许听得进去。”

“谁？”齐向昂有些疑惑，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谁说话比他更管用？

“皇后娘娘。”甘棠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皇后？”齐向昂眉头微皱。

“淑妃娘娘初入齐国时，皇后娘娘对她照拂颇多。只是后来，皇后身子越发虚弱，所以来往不多。”甘棠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萧岚曦入宫时，又不是毫无背景。她堂堂一个萧国公主，哪有人敢欺负她啊？

倒是萧岚曦，自诩是有金手指的女主角，一直把虞听雪当成恶毒反派，想着如何将虞听雪取而代之。后来确认虞听雪熬不过几年了，也确实人淡如菊，这才彻底作罢。

虞听雪和萧岚曦，还真没什么交情。

齐向昂面对虞听雪的情绪也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很清楚那是一直陪伴他走过少年的妻子，他对她很尊重；可另一方面，虞家在前朝小动作不断，他又压不住心底滋生的怀疑，会不断想着，她对他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是为了她的母族？

虞家在前朝越强势，齐向昂和虞听雪的关系就越尴尬。以至于现在初一十五，齐向昂也是到坤宁宫坐一坐就走，很久都没有留宿了。现在要让他去找他的正妻，劝一劝他的妃子别闹小脾气，这活，他拉不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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