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这让李清文依稀想起过去那会儿他们要好的样子。

  本来应该只存在记忆里的身影，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感受到这份温柔体贴，他却突然又上演返璞归真。

  她真的看不清周永安。

  回去的路上，李清文无可避免地说起离婚：“户口本你能搞定吗？”

  周永安闭着眼，对这个话题免疫了一样，不动情绪地应道：“嗯，已经在做工作了。”

  他的平静和有问必答让李清文没办法继续在言语上催他。

  回到家里，小悟空还是没适应这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到周永安就冲他吠叫不止。

  周永安也不是吃素的，对付一只巴掌大的小狗只需吼它一声，这小东西就不敢继续跟他干，摇尾乞怜地跑去找李清文了。

  李清文抱起小悟空，清理它的小窝，完了又帮它洗澡，吹风，伺候起了祖宗一样。

  周永安看着她忙进忙出乐在其中的样子，有几分的意外，印象里李清文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对周围的事物从不感兴趣。

  可现在她会照顾宠物，会为了一条狗忙到深更半夜，甚至耽误睡觉时间。

  夜里，小狗的吠叫让周永安头疼，他睡得心烦气躁，几次掀开被子跑下楼，跟小东西对骂。

  等回到楼上又望着主卧的门愣半天，李清文怎么这么能忍？

  李清文两只耳朵里塞着防噪耳塞，压根听不见一丁点儿声音，早已睡到天荒地老，神志不知去向。

  第二天，彻夜难眠的周永安打着哈，扭着脖子从楼上下来。

  樊嫂关心道：“二少爷，昨晚又没睡好吧？”

  周永安淡淡地嗯一声，瞥一眼坐在餐厅前的女人和狗。

  李清文没看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他。

  连一个佣人都会问候他一句，她就这么冷淡。

  周永安气得没吃早饭，拿起外套直接往外走。

  公司里，李清文上班的第一时间就去了信贷部，找到老费。

  老费现在看到人力资源部的人就烦，管他是谁，一见就收不住脾气。

  谈话室里，还没等李清文开口，老费就带着情绪说道：“我不会走的，都说了八百多遍了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李清文：“根据劳动合同法，您和华宇之间的合同已经失效了，老费同志，我希望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老费哼哼唧唧：“我不退休啊。”

  李清文：“您为公司付出了三十多年，我们很清楚您对华宇做出的贡献，也很赞赏您坚持工作的心情。只是，华宇和其他企业一样，也需要年轻人接班，还望您理解。”

  老费摆摆手：“我不理解，不想知道。”

  李清文：“要是人人都跟您一样，到了退休年纪还留在岗位上，那年轻人是不是都不用工作了？”

  老费管不了那么多：“你不用跟我扯这些，我一个人可耽误不了社会上那么多的年轻人。”

  李清文：“当然，所以刚才我只是给您台阶，要是您执意不接受公司的安排，我们就只有走劳动仲裁了。”

  这话之前来的那女的也说过，老费的回答是：“华宇不会这么做，多增加一例仲裁官司，对华宇就多一分形象损害，我已经让步提出降薪了，还要怎么样？我就想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华宇，华宇难道还不能多一个闲岗吗？”

  不是没考虑过，公司多老费一个不多，但是多养一个闲人在信贷部这样的岗位上就多一份风险。

  李清文提出建议：“那您愿意换岗到卫生部吗？”

  老费闻言，一瞬间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震怒道：“你开什么玩笑？你个小蹄子卸磨杀驴是不是？让我去当清洁工，你自己还不是给人提鞋子的命，你怎么在办公室坐着不去扫垃圾，小小年纪算计一个老人家……”

  老费一激动，言语逐渐轻狂。

  李清文却不退让，等他发泄完，继续说：“本来我也考虑过将您调到安保部或是后勤处，但是考虑您年纪大，一个是不能久站，第二个视力体力也不好，我想公司里最适合您的还是卫生部。”

  老费发飙道：“我就要干信贷！你费什么话？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最近跟副总勾搭到一起的那个吧，一只脚还没进豪门呢，心就向着资本家，你瞧不起谁？”

  “请你说话注意，看你是长辈我才好好说话。”李清文脸色严肃。

  老费脸上怒色未消，哼道：“坏女人一个，我看那杀人犯就应该杀了你，你走吧，大不了你们就去仲裁我！”

  杀人犯？

  李清文还是第一次被人咒死。

  这滋味……

  一口呼吸硬是喘不上来，胸口闷地发疼，大家都是打工人，怎么在别人的眼里，她会这么坏？

  收起纷杂的情绪。

  李清文清了清嗓子，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走之前，还是提醒您一声，走仲裁您是收不到一分补偿的，这个法律上有规定。”

  老费横眉怒目，根本没在怕。

  李清文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仲裁的时候，公司审计将对您过往的工作展开调查，若是您过去在工作上没有失误或过错，那是最好的，一旦查出存在违纪、严重过失等等的问题，公司将依法追究！”

  老费闻言，厚重的眼袋抽动了一下。

  过去在工作里有没有徇私舞弊他心中清楚，待了三十多年，也捞了些外快，错漏，怎么会没有错漏呢。

  家里还有一堆已经忘了是谁送的礼品。

  都过期了。

  临走前，李清文撂下一句：“给您两天时间，考虑清楚了自己走，名声和光荣还在，要是执迷不悟咱们就法院见。”

  离开信贷部后，李清文急急忙忙地去了趟洗手间，就着温凉的清水洗了把脸，目光灼灼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色。

  老费的责骂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这一生骂她最多的那个人。

  整理好情绪回到办公室，下午大宾就收到了老费的离职文件签字。

  姚倩听说后一脸不信，亲自跑去信贷部确认，看老费正在收拾东西。

  她咬着牙，朝那老东西走近，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发火：“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走？！”

  信贷部的同僚哗哗竖起脑袋，看着门口突然疯了的人，面面相觑。

  老费闷头收拾，如一条丧家之犬，一下子没有了精神气。

  看姚倩失神离开，他将人叫住：“喂。”

  姚倩转过身：“我叫姚倩！”

  老费管她是谁：“帮我跟你们文总道个歉，上午我有句话说重了。”

  姚倩瞪着凶神恶煞的眸子，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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