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内，魔术师正在台上表演魔术。

  后排的观众看不到舞台，有的干脆不看，有的却站在凳子上翘首，在注意到步入会场的周夫人和文总监时，又迅速跳下桌子以示规矩。

  周永安霸占着老吴的位置，坐在那儿喝着闷酒，吃着菜，像个守株待兔的猎人，看到李清文回来，伸出手接她落座。

  李清文的手很冰冷，周永安握在手里揉搓着，又拿起椅子后面挂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们这一桌的人大部分都去陪领导喝酒去了，现在座位上没几个人。

  “眼睛红红的，我妈一点儿也不会哄人吧？”周永安仔细看着李清文的眼睛，声音温柔地说。

  一边伸手夹了些吃的，放在她碗里。

  李清文撑撑眸子，深吸一口气道：“你怎么坐过来了，还是过去陪客人吧。”

  想掩饰自己没有太伤心难过，李清文的手不自觉地端起杯子，被周永安摁下。

  “我说话不好听，没人想我坐陪。倒是你需要看着点儿，不是来例假了吗？还喝酒。”

  他语气里明显的温柔多余苛责，像是在提醒她照顾好自己的情绪要紧。

  李清文惭愧地耷下脑袋，沉默地吃着周永安夹在碗里的肉丁。

  周永安突然朝远处一挥手，一个手里拿着热水壶的服务员加快步伐，走近。

  周永安接过水壶和杯子，倒了杯热水，递给李清文：“自家的年会，你随意一点儿，别再沾酒了。再要喝，只能是这白酒杯里倒点儿白开水。”

  周永安要是对一个人好，那是真的好。

  他越是这样，李清文的眼泪越是岌岌可危，于是把头越埋越低，催他：“你快看魔术吧。”

  台上，一个银行人特意穿着小丑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红布袋，然后源源不断地从里边变出金灿灿的金子。

  “魔术而已，我也会变。”周永安嘀咕一句。

  突然，魔术师跳下表演台，将手中的金子分发到每张桌子上的职员手中，大家一看才发现，原来只是裹着金箔纸的巧克力！

  周永安收回视线，看李清文胃口大开的样子，一口一根青菜，还连吃两颗扇贝。

  “没有人逼你。”周永安看着着急道。

  李清文说：“我饿。”

  周永安的碗筷还在原来的桌上，只能拿起李清文的勺子挖了些吃的。

  俩人一会儿换对方手里的筷子，一会儿换勺子，周永安看了眼她桌上的号码牌，说：“信不信等会儿我能抽到你？”

  李清文摇摇头，完全不抱希望：“我是中奖绝缘体。”

  那些不劳而获的东西仿佛都跟她沾不上边，来华宇六年，每年的年会别人都满载而归，她都是空手回去。

  周永安说：“今年不一样，今年有我在啊。”

  男人是不是做什么事儿都喜欢事先炫耀实力，然后啪啪打脸。

  李清文知道他哄自己开心，心里的那点儿情绪已经压下去：“这里面几千名员工，几千份之一，低概率事件等于零。”

  周永安耸耸肩，不再解释。

  不一会儿，随着又一个节目表演结束，主持人喊华宇副总上台，进行今晚的特别奖抽奖。

  玥玥拿着话筒说道：“中奖者一键清空购物车哦，准备好了吗？有请周副总，为我们的幸运儿抽取奖项。”

  周永安特地伸出空手，朝大家展示了一下，然后将手伸进箱子，抽出一张纸条，念出上边的号码：“0。”

  现场一片失望。

  李清文喝着热水，突然脑子一抽。

  看了眼自己的号码。

  周永安在台上又重复了一句：“0？”

  本来以为周永安在骗她的，现在他明目张胆地念着她的号码牌，李清文突然觉得——他在作弊。

  周永安已经在朝她这边使眼色，一边拿着话筒说道：“请同桌的其他人帮不在位置上的朋友看一眼。”

  Ivy姐正从远处走回来，在整个桌子上围转了一圈，走到老吴这儿看的时候，视线不小心瞥见李清文手里的号码牌。

  这一看，她比李清文本人还激动，朝着台上招手喊道：“这里这里，这里！”

  “快去啊，清文，还傻坐着，你中奖了！”

  李清文被Ivy一阵推搡，然后特别心虚地走上了领奖台。

  台上，玥玥恭喜李清文的同时，看了眼周永安手里的那张号码，她不相信周副总运气这么好，刚好抽中李清文。

  一看，纸条上真的是0，他没有指鹿为马。

  玥玥提醒李清文打开购物车。

  李清文没有打算领这个奖，现在站在领奖台上，只能难为情地打开购物车。

  玥玥拿着话筒，冲着底下的人调侃：“大家想不想知道，文总监的购物车里有什么呢？”

  李清文脸色通红，忙让玥玥适可而止。

  玥玥意味不明地说道：“这个算是个人隐私了，我们就不公开了，这样吧，我就挑个最贵的，和最便宜的，跟大家说说，文总监可以吗？”

  李清文检查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

  玥玥翻了翻，不由得说道：“很多都是宠物用品，看来我们文总监家里有养宠物是吗？”

  李清文点点头。

  玥玥说：“最贵的就是，是一件老年中山装外套呢，一万两千左右，这个一看就是送给家里边的老人的，难道是送我们周老夫人的？”

  听到这话，主桌上罗子衿的视线瞥向端着的老太太。

  老太太显然也在全神贯注地听着，毕竟她也想知道这个家徒四壁的孙媳妇，嫁到他们家到底在图什么，平时又是怎么生活的，购物车里是不是除了名牌包包就是各种首饰项链。

  在听到有一件老年中山装的时候，不禁眉头一皱，神色狐疑。

  随后又哼了声，一件衣服都要花上万，真是舍得，也不知道在结婚前有没有这么舍得，花的还不都是他们周家的。

  台上，玥玥又念道：“最便宜的是一本书呢，《经济学的思维方式》三十五块钱，没想到我们文总监在这大过年的，还给大家上了一课，职场人还是要有终身学习的态度啊。好了我们来看看总共多少……一万四……一万五千不到。”

  玥玥说：“好了文总监，你可以下单了。”

  李清文正要下单时，周永安却接过话筒说道：“这件老年中山装我看还是不要下了。”

  玥玥：“那不行啊，周副总，说好了清空购物车的，咱们华宇得说话算话啊。”

  周永安说：“没有人这么囤衣服的，文总监要穿上这衣服，怎么也得再等上五十年吧？”

  李清文再也听不下去，抬起胳臂肘捅了捅周永安。

  底下一片哄笑。

  主桌上，罗子衿笑看着台上的小兔崽子，真记仇，把奶奶摘得干干净净的。

  老太太噘着嘴，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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