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走近了几步，直接用手捏住女人的下巴，让她抬起头，这才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

  的的确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宫里嫔妃能比得过还真没几个。

  康熙松开手，看着女人下巴上留下的红痕，眼里迅速闪过一道暗光。

  “是谁安排你来这里的？”他居高临下地问道，语气笃定且不容置疑。

  可惜女人并不能感受出来，她缩成一团，连连摇头，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惊慌，嗫嚅道：“是奴婢不小心走错了路。”

  康熙“唔”了一声，用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上上下下把女人打量了一番，之后竟然径直离开了。

  这让地面上跪着的女人，错愕不已。

  她怔愣着抬起头，望向康熙离开的方向，眼里翻涌着不甘，最终归为一阵强烈的欲望，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勇气，她大声喊了一句：“奴婢恭送万岁爷。”

  可惜，已经决定要离开的人，连身影都没有停顿下来。

  女人充满无力感地瘫坐在自己的脚上，手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脸，还是一样的顺滑啊。

  而且皇上最初眼里的惊艳都毫不掩饰了。

  为什么呢？

  女人不理解。

  康熙对于这样一个美人儿是有几分兴趣，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当皇帝多年，各色美人见得多了，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容貌也只是有几分惊艳。

  在这后宫之中，想要长长久久的恩宠，徒有美貌是不够的，没有内涵的草包美人，康熙也只会新鲜几天，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找个机灵一点的奴才，跟着她。”

  康熙随意吩咐了一句，表现得毫不在意。

  可是以梁九功对皇上的那一点点了解，万岁爷这是对刚刚那个女子产生了几分兴趣啊，那自己就得把事情给办妥当了。

  “是，奴才这就安排人去。”

  梁九功赶忙应声，一边在心里琢磨，究竟派谁去才能稳妥而圆满地完成这个任务呢？

  康熙并不在意自己的大总管在想什么，他只有今日没乘辇轿，就赶巧儿遇见了一个美人儿，啧，宫里的奴才还是得再整肃一番。

  偶尔为之是情趣，次数多了康熙也忍不住厌烦。

  不过今日他的心情确实不错，所以也对那女子多了几分宽容。

  他离开了，并不代表他对刚刚那个女人失去了兴趣。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究竟是哪个宫里的人，培养出来这样一个女子。

  样貌美则美矣，可惜性子实在不怎么合自己的胃口。

  延禧宫。

  惠嫔用充满嫉妒的目光，一寸寸地扫射着卫氏的脸。

  半晌，她语气里仿佛粹了冰，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能办砸？！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地面上跪着的女人，正是惠嫔让白莲从辛者库里带出来的卫氏。

  当初惠嫔专门使坏，让辛者库的管事在背后刁难卫氏，故意把所有脏活累活都交给了卫氏去做。

  短短几日功夫，卫氏就如同一朵在枝头上，摇摇欲坠即将掉落的花，看起来已经失去了鲜嫩的光泽。

  这个时候，惠嫔再派人去拯救对方于水火之中，这不就彻底能把人为自己所用吗？

  卫氏还是那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遇到事情只会泪水涟涟地摇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然而这副模样，男人或许会产生怜惜，从而心软，但是同为女人，只会更加激起女人的厌恶和不满。

  惠嫔猛地站起来，她围着卫氏走了一圈，怒气冲冲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要把地上这个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没用的东西！”惠嫔口出恶言，肆无忌惮的散发着自己的怒气。

  从把卫氏带回延禧宫，惠嫔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

  她一边让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卫氏，各种滋补养颜的东西更是下了血本。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对卫氏不遗余力地进行打击，轻一点的就是顶多责骂几句，重的则有说不尽的手段，既惩罚了对方，还能让人有苦说不出。

  而且，作为皇上的枕边人，惠嫔对万岁爷的喜好也有一定的了解，可是她就是故意把卫氏往相反的方向培养。

  她绝不容许一个辛者库出来的贱婢，日后爬到自己头上去！

  白莲的苦日子，从卫氏来到延禧宫之后，就彻底解脱了。

  她再也不用动不动就被打骂，甚至在惠嫔娘娘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赏赐自己一番。

  当然，那个心情好的时候，就是卫氏被惩罚为难的时候。

  刚开始，白莲对卫氏还有几分愧疚之情，她不断地说服自己，她也不想的，都是惠嫔娘娘逼着她这么做的。

  仿佛这样对别人的加害，就不是出自自己的本意了。

  那白莲就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白莲。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白莲也真的对自己的“逼不得已”深信不疑了。

  她总是恰到好处地给惠嫔出一些恶心人的点子。

  比如说让卫氏给惠嫔洗脚。

  一定要来来回回折腾几趟，那水温才会让惠嫔满意。

  还有更过分的，让卫氏去洗一些宫女的贴身衣物。

  虽然她在辛者库里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至少不会有人在一旁冷嘲热讽。

  延禧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知道，惠嫔娘娘不待见这个女人，于是她们自然会跟着主子的喜好走。

  虽然不会明面上欺负人，但是背地里，那些小手段，从来都层出不穷。

  卫氏可以说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也许辛者库的日子比在延禧宫里要好。

  毕竟那里只有身体的折磨，在这里却要承受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压力。

  “娘娘何必动怒？万岁爷没看上卫氏，也算是好事啊。”

  白莲在一旁，一边替惠嫔顺着气，一边轻声说道。

  她在日复一日对卫氏的欺压中，彻底丧失了为人的本性。

  看着一个比自己长得漂亮的女人，被自己玩弄，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之感。

  惠嫔却正在气头上，茶水也不喝了，径直扔在了卫氏身上，砸得并不疼，水也不热，却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这算什么好事？！本宫花了那么多精力去培养她，到头来还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惠嫔嫌恶地看了一眼依旧在地上跪着的卫氏，好像对方有多么不堪入目似的。

  白莲眼神闪过一丝畅快，嘴上却假惺惺地说道：“也许万岁爷换了口味呢？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卫氏除了脸能看之外，其他一点优势都没有，娘娘还是得往长远考虑啊。”

  这番话倒是给惠嫔提了个醒，她现在极为不耐烦看见卫氏，挥挥手就让对方离开了。

  是啊，卫氏的性子，自己可太清楚了。

  万岁爷会喜欢这样的吗？

  难不成自己还要重新再培养一个人出来？

  那也太费功夫了。

  白莲看着惠嫔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起效果了。

  对于卫氏，白莲只能心里说一句抱歉。

  但是她却从来都不会去劝说惠嫔，反而在一旁助纣为虐，变本加厉地折磨卫氏。

  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人性复杂至此，不外如是。

  娘娘为什么就看不见自己呢？自己也可以帮娘娘固宠的啊。

  白莲伸出手，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眼里的野心，一点点慢慢变大。

  “表哥怎么来的这样晚？我和儿子都好饿了！”

  佟若雪并不知道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使一使小性子，为自己谋取一点好处。

  康熙也很上道，他净了手之后，立马开始哄人：“朕在路上有事情耽搁了，是朕的不是，让雪儿和小四饿肚子了。”

  业务熟练的样子，一看平常就没少做。

  佟若雪从刚刚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路上？

  堂堂大清朝的皇上，一个国家的掌权者，能让他在路上耽搁时间的，除了后宫嫔妃，佟若雪不做他想。

  这人可真是个香饽饽啊，谁都想咬上一口。

  “表哥政务繁忙，我都明白的。”佟若雪故意装作听不懂，专门把话往政事上引，就看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康熙有一瞬间的心虚，可是很快就消散了。

  “这道羊头片汆小萝卜不错，表妹尝尝。”

  他亲自给佟若雪和胤禛夹了菜，这是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过的殊荣，足以表明了对贵妃和四阿哥的重视。

  佟若雪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

  她得会看眼色，说到底，生杀大权都在康熙手里，自己拈酸吃醋也得对方配合才行。

  “的确很好吃。”佟若雪一口吃了下去，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吃羊肉，因为羊膻味太重，所以她随意咀嚼了两下，就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四阿哥的是一小块萝卜，他也有样学样，吃完之后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好吃！”

  康熙看着娇妾爱子，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尤其是表哥夹的，就更好吃了。”

  佟若雪突然凑到康熙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

  之后就正襟危坐，仪态良好地用着膳食，食不言寝不语，规矩极了。

  仿佛刚刚那个故意引诱别人的，不是她一样。

  康熙又夹了一道菜，轻轻放在佟若雪的小碗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好吃的话，表妹可要——多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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