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每一天佟若雪都过得非常充实且有意义。

  好像最初那段刻意压着自己，故意用其他事情麻痹自己，这样就能假装什么都不在意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佟若雪曾经无数次庆幸，自己最终选择了进宫。

  其实当初落水之后，她的身体就留下了寒症。

  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体，底子愈发单薄了。

  这也是当时佟若雪的阿玛，想要换一个女儿进宫的根本原因。

  当然，其中也不乏他掺杂着几分爱女之心。

  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继续佟氏一族的荣耀——他们已经吃尽了红利。

  谁让当今圣上的嫡亲额娘是出自佟氏呢？

  而佟若雪也不是什么圣母。

  别人害了她性命，还能什么都不做的人。

  她使了些手段，因此最终只剩下自己一个入宫的人选。

  要说佟若雪这么些年有没有后悔过。

  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几十年的时光，一个女子的大好青春年华，都耗在了这座四四方方的宫殿里。

  偶尔午夜梦回之间，佟若雪也会满心不是滋味地幻想。

  倘若自己没有选择入宫，那会不会过得是另外一种令人艳羡的人生？

  轻松，快活，自由自在。

  可是等第二天一醒来，佟若雪就又变成了那个理智到略显残酷的样子。

  谈笑风生间，杀人不见血。

  表哥一直说她是宫里最真实的女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可只有佟若雪自己知道，她不过是七分真，三分假演出来的罢了。

  宫里的哪个女人，没有戴着假面生活呢？

  区别无非就是已经败露的，和仍旧坚守的。

  佟若雪有时候很想发笑。

  因为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在无人的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

  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一回，就是小四的亲额娘，给自己下毒那一次了吧。

  佟若雪当时不过是顺水推舟。

  后来如她所愿了，她既没有大获成功的喜悦，也没有自己九死一生的后怕。

  整个人情绪都是淡淡的。

  仿佛任何事情都拨不动她的心弦。

  看，所以在这个明枪暗箭的后宫里，她活成了最尊贵的那个人。

  因为敢把自己都舍身入局的人，她的狠心是别人无法企及的。

  后来有一天，康熙本正在慢悠悠地看书。

  不知为何，忽然出声发问：“雪儿，你当初，为何会选择入宫？”

  十分平淡的一句话，仿若闲聊。

  可是佟若雪本来轻松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论怎么回答，都不会使这位多疑的帝王十分满意。

  更甚者，或许还会给他们彼此之间，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裂痕。

  万里长征都只剩最后一哆嗦了。

  以佟若雪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弃？

  她扬起一抹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眼睛眨呀眨的，狡黠地问道：“表哥是想听真实一点的呢？还是想听好听一点的呢？”

  康熙赫然来了兴致。

  太放下手中的书，身体往前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兴致勃勃地反问：“哦？真实的怎么说？”

  “好听的，又怎么说？”

  佟若雪佯装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表哥！你这明显属于贪心，怎么能两个都选呢？”

  康熙这次才不肯轻轻揭过。

  主要是他的确被表妹的话唤起了好奇之心。

  要知道，因为什么东西都太容易得到，康熙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昂扬的兴致了。

  他故意拉长了嗓音，说着软和话：“好雪儿，你就可怜可怜你无知的夫君，发发善心把实话告诉他吧。”

  佟若雪被他这番作态逗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她也不再故意拖延，站起身，双臂环胸，微微仰起下巴，带着几分小傲娇，一字一句道：“呐，真实的自然就是本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貌双全无人能敌，自然也只能由世间最好的男子来匹配喽。”

  谁料康熙听完，没忍住一口茶水全都喷在了桌面上。

  就连书的封面被浸湿了一部分他都来不及心疼。

  捂着肚子笑倒在床榻上。

  “哈哈，”康熙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看着雪儿一瞬间黑下去的脸色，他立马改口：“表妹、表妹所言，甚是有理。”

  如果不是言语中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那佟若雪可能就信了！

  她哼了一声，嘟囔着：“是你自己要听的，听了还笑话我！”

  康熙一边憋着笑，一边赶紧认错：“是我莽撞了，雪儿还没说好听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这会儿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刚刚突然问那个问题时的心境了。

  只余下满心的大笑，完全止不住。

  佟若雪哪里不知道这人就是在故意使坏心思呢。

  可还是不得不配合着把这出戏给演下去。

  她满脸不高兴，语速快到让人不竖起耳朵都听不清楚：“好听的，当然是因为皇上下旨，让我入宫的啊。”

  “我怎好违抗圣命？”

  佟若雪说罢还摆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一下子就把康熙给噎住了。

  他原本很开心来着。

  被表妹给逗的。

  因为没发现雪儿之前是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

  可是在听见这话之后，就瞬间晴转多云了。

  难不成，自己要是不下旨，表妹就要留在宫外嫁给其他人了？

  康熙脑海里一浮现出这个想法，脸瞬间变黑了。

  乌云罩顶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表妹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雪儿，”康熙阴恻恻地笑着威胁：“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他甚至给出了标准答案：“说你是心悦我才入的宫，我当然能够理解。”

  可佟若雪偏偏头铁得很。

  梗着脖子就是不肯改变说辞。

  康熙气极反笑。

  他原本对这份感情产生的那丁点儿怀疑，此刻全然消失殆尽了。

  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

  不好好“教训”一顿，她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怕是吧？

  康熙一下子从榻上窜了下来，几步走到佟若雪面前。

  佟若雪身体一僵，她颤抖着问：“你、你不会是想打人吧？”

  一句话火上浇油。

  康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而后一把把人扛到肩上，虎步龙行朝着床榻走去。

  他甚至公然承认：“是，朕就是要好好收拾收拾你，省得你天天就知道气人！”

  把人往床上一扔，接着一个饿虎扑食欺身而上。

  “不过，朕怎么舍得打你？你身子那么弱，”他三下五除二把佟若雪的衣服给扒了个干干净净：“这种‘打’，雪儿想必十分适应得来吧。”

  佟若雪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青天白日的，表哥是疯了不成？

  她眼底的不可置信让康熙很是愉悦。

  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就以吻封缄。

  足足闹腾了半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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