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在身侧的指尖掐得发白，微微往后缩了缩，面儿上一片镇定。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刘耀杰的事，跟我没关系，孙老师，你找错人了。”

  孙雪敏似乎没想到她会马上否认。

  毕竟以往的唐雨是最听话、最胆怯的。

  上半学期，就来过办公室找她说校园霸凌的事，孙雪敏用几句“他们为什么只欺负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别人说你几句你就忍忍，心胸宽广些”、“现在最当紧的是高考”、“你先忍忍，等高考结束就没事了”就把她糊弄过去了。

  而唐雨也一直这样做，没闹过。

  这次，居然挣脱了她的手。

  “唐雨，你知不知道撒谎多严重！你想变成一个坏孩子是吗！”

  女孩轻颤的眼睫微微下阖，迟缓半天，复而抬头，“老师，我是不是坏孩子的标准，不是你制定的，而且我还记得老师说过，周寻文学习好，就是大家的榜样，我上次考了第一名，比他名次还高，这么说我也是大家的榜样，那我是坏孩子吗。”

  比起挣脱她，更让孙雪敏没想到的是，唐雨竟然会跟她对峙。

  分明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眼神却格外的亮和坚韧。

  那种锋芒，隐约让她觉得哪里不大一样了……

  “是不是坏孩子，不是成绩的好坏规定的，你成绩好，但如果做了坏事，那也是坏孩子！”

  孙雪敏道。

  唐雨闻言，嘴角微微下垂，“孙老师，既然这样，那像刘耀杰这种成绩坏又霸凌同学的孩子，是不是更坏的孩子了？那我怎么没见孙老师也像今天这样拉扯他去校长那里，让他对我道歉呢。”

  孙雪敏顿时有些绷不住了，“唐雨，我现在说的是你捆绑刘耀杰，致使他受伤的事，你少扯开话题。”

  “可是孙老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事情是我做的吗？”

  她目不斜视的问。

  孙雪敏被这话噎住。

  唐雨从她的反应几乎可以确定，孙雪敏并没有证据。

  倘若孙雪敏和刘耀杰真的有证据，会直接把证据拿出来把她和边炀拍死，不会给她狡辩的机会，更不会上来就问她那事是不是她干的。

  她想起来汪晴说的，器材室是没监控的。

  所以孙雪敏才会迫不及待的让她校长那里主动认错，这样有没有证据，也就无所谓了。

  呵呵。

  “既然孙老师没证据，那你怎么能平白冤枉一个好学生呢。”

  听到这话，孙雪敏的脸色微微变化。

  几番试探下来，唐雨基本摸透了。

  她低下头，声音依旧乖软。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希望孙老师能早日找到真正的坏学生。”

  孙雪敏头一次被唐雨气得够呛。

  分明就是她跟边炀干的，还死不承认！

  但没有证据，没有他们的亲口承认，她就是再怎么样都没办法啊……

  孙雪敏是带着气走的。

  汪晴躲在门口头，等人走远了，才进洗衣房。

  就看到唐雨正撑在墙壁，双腿都在打寒战。

  哪还有刚才那气势啊。

  “小雨，你没事吧？来，我扶你！”

  汪晴上去挽着她的胳膊，“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竟然敢跟班主任顶嘴，还把她怼得哑口无言！你是没看到她走得时候那脸色，黑得发亮！”

  唐雨的镇定都是强撑着的。

  摊开掌心，里面掐了好几个指甲印，黏糊糊的一片。

  头一次撒谎，还是对着咄咄逼人的班主任撒谎，吓得双腿都软了。

  “我也快吓死了。”唐雨心有余悸。

  好在她不承认，孙雪敏也没辙。

  汪晴扶着她走出洗衣房，询问，“不过那事儿……真是你干的啊？”

  唐雨目光闪烁了两下，晃晃脑袋，“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谁。”

  “真的？”

  “真的。”

  唐雨点头。

  不是不信任汪晴，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牵连她。

  “我说呢，刚才班主任那气势，简直要逼你承认了一样，真是坏死了！按理说咱们一班二班的数学课该由年级主任侯老师担任的，侯老师负责竞赛，还是省高级优秀教师，孙雪敏她又不是重点教师，又没在市和省内拿过优秀教师奖项，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当尖子班的班主任的……”

  一开始大家都吐槽过，可吐槽也没用。

  只知道孙雪敏关系挺硬，刚毕业就留在清远，后来一路高升，年纪轻轻就开始带重点班。

  唐雨默不作声，大概也能猜出来跟刘耀杰的家庭有关系。

  把她送回406，汪晴就回去了。

  唐雨铺好床后，拿着牙刷去洗漱，听到布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拿出来手机看了看，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未接微信通话，都是边炀打来的。

  环顾了圈四周，舍友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在做卷子，没人注意她。

  唐雨握着手机，埋头去了阳台，谨慎的把门关紧，才接通电话。

  小声的问，“边炀，怎么了？”

  “唐小雨，不接老大电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对方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很慵懒的调儿。

  唐雨的手捂住手机，压低声音，“不是故意不接的，是刚看到，刚才孙老师来找我了。”

  她说，“是因为刘耀杰的事。”

  边炀并不意外，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身侧。

  他膝盖上放着笔记本，视线正落在电脑屏幕上，一边滑动触摸板，滑动上面的文献资料，一边慢吞吞的回，“哦，她问你什么了？”

  唐雨一只手握着栏杆，脚尖蹭了蹭地面，说，“就问我刘耀杰的事，是不是我干的。”

  “那你怎么回的。”

  “我没承认，我说我不知道。”

  边炀敲击键盘的指尖微顿，旋即闷笑了声，“唐小雨，学聪明了啊，干得不错。”

  “你怎么一点也不奇怪啊。”唐雨眨了下眼，“孙老师也找你了？”

  “猜对了，校门口遇见的，还和校长一起。”边炀嗤了声，“要么说自作孽不可活呢，那么大的雨偏让他撞上了，想想，就觉得自己干得漂亮。”

  闻言，唐雨没忍住低笑了声。

  边炀听见了，忽地扬了扬眉梢，“笑什么。”

  唐雨轻咳两声，嗓音轻轻软软的，“我还是第一次对老师撒谎，当时腿都吓软了，事后掌心全是湿汗，生怕被她发现我在说谎，好在我反应快……知道要是承认了，还会连累你，所以干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闻言，边炀舌尖抵了抵脸颊，“你是为了不连累我，才决定撒谎的？”

  唐雨低头，发丝轻撩在脸庞，“原本我打算承认的，毕竟我学习好，就算承认了，学校应该也不会在这时候开除我，最后顶多给我一个处分，再难堪点就是去国旗下检讨，可我转眼一想，要是承认了，那校长就会继续查下去，肯定就牵扯到你了，所以觉得还是撒谎比较好。”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没来由的，竟然让他有点甜。

  那蜜，直接灌进边炀的心窝窝里去了。

  边炀语气不太正经的坏笑，“唐小雨，你都愿意为了我去违背原则，这么说，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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