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花言巧语，我就能原谅你喝酒的事儿了。”

  边炀眼睫动了动，把她比划的手按下去，揽着小姑娘的肩膀，托起她身体大半的重量，走出餐馆。

  她没喝过酒，醉得不轻，看到路边的电线杆，觉得好高好高，推开他，趔趔趄趄的就朝电线杆扑过去。

  然后扭头得意洋洋的跟他炫耀，“边炀比你高吧。”

  她伸手去够路灯，脖颈仰得几乎下弯，“那么高那么高哦！”

  边炀嘴角抽了抽：“……”

  她两只手抱着电线杆，仰头看路灯，刺得眼睛疼。

  边炀太刺眼了。

  小姑娘抽了抽鼻尖，眼睛酸酸的。

  然后松开电线杆，失落的低着头，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跟个蘑菇似的，一声不吭了。

  “唐小雨。”他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她。

  小姑娘抬起的眼眶红红一片，泪珠子在里面打转。

  他心脏停了半拍，嗓音不自觉放软，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哪还有半点气，“怎么了？不开心？”

  “不能拍我的脑袋。”她生气的推开他的手。

  边炀的手落空，也心跟着空，小姑娘抽了下鼻子，轻声，“只有边炀可以。”

  一颗心天堂踹到地狱，又从地狱飞升到天堂……他觉得自己能被折磨死。

  “唐小雨，你看清楚老子是谁。”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让她清醒点。

  她仰头迷茫的看他一会儿，对方板着一张俊脸，她好像认出来了，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怯怯的想要确定，“你是……边炀。”

  “还不傻。”

  她歪了下脑袋，表情显得疑惑，“你真的是吗。”再三确定。

  “老子不是谁是。”

  他刚说完，小姑娘忽然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他被撞的往后退一步，连忙伸手扶稳她的腰，她双手圈上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胸膛，死死抱紧——然而，这还不够，还像温顺的猫在他怀里来回的蹭。

  “边炀，你抱抱我。”

  她像是撒娇。

  已经是夜里十点钟，路灯已然悄无声息的覆盖整条街道。

  黑夜里似有若无的散着各种花香，香樟树枝头荡漾的是潋滟月色，夜晚此刻明亮如昼。

  少年低眼看她，虚搭在小姑娘腰上的手顿了顿，眼底是浓烈的光彩。

  胸腔肆无忌惮生长的情愫，于此时的盛夏，正摇摇欲坠。

  感觉好久没有人抱住她，她仰起的小脑袋，眼睛都红了，看起来那么失落，“……不行吗。”

  下一刻，她就被少年紧紧的拥入怀里。

  鼻息之间被他身上的雪松香占据，她安全感很足的窝在他怀里。

  肆意的风灌过他们的脊背，行人的各色目光，街上的车水马龙，仿佛都成了绚丽模糊的背景板。

  好久之后，她像是充满了电。

  “边炀。”从他怀里发出声音，哑哑的。

  他鼻音很重的，“嗯？”

  “我能赚很多钱。”

  她从口袋里把那六千块钱拿出来，献宝似的给他。

  他垂下头轻笑了一声，整个心脏被这个拥抱熨烫得服服帖帖，“嗯。”

  她抬起手，心口肿胀酸涩，去摸他的脸。

  指尖微凉，像是临摹一幅漂亮的油画，指尖沿着他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顺着脸侧下滑，最后停在他的唇瓣上。

  同时，视线也落在上面。

  “我以后也能赚很多钱。”她说，然后认真的注视着他，“将来，我会很厉害的。”

  边炀任由她碰，低低‘嗯’了一声。

  “那如果你真的要出国的话。”提到这个话题，她眼底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被她拼命的压制回去，“也没关系的。”

  眼圈那一层水光，映着他的样子，她认真道，“如果是对你好的事情，那一定要去做啊。”

  边炀嗓音微哑，“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他弯腰，指腹抹去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珠珠，没想到这会是她的心结，能让她掉眼泪。

  “最近是因为这个才不开心的？”

  她低下头，咬着唇，默不作声的。

  他的心软塌了一方，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是因为这个才喝酒的？”

  她把脸颊埋在他的掌心里，轻轻的吸了下鼻子。

  边炀把她的脸颊抬起来，小姑娘眼角都是红色的，眼睫上还挂着泪花，他轻轻拭去，“要是如你所说，我真的出国了，怎么办。”

  她垂着眼帘，唇瓣咬得泛白。

  “唐小雨，说句不舍得，很难吗。”

  他轻声。

  她慢一拍的抬起眼睛，有些呆呆的。

  边炀想起她喝醉了，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轻轻失笑出声。

  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可下一刻她说——

  “留下来好不好。”

  盯着他怔忪的眉眼，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说出了内心的渴望，“我一点都不想让你出国，边炀，国内也有很多好学校……”尾音有几分抖。

  她低下眼，“我不能丢下爷爷奶奶出国，可我也想做个自私的胆小鬼。”

  听着她哑哑的嗓音，边炀原本黯淡的眼神一点点变亮，克制不住的弯起唇角，“那就不走。”

  闻言，唐雨抬起头。

  “国内有很多好学校，国内有很多美食……”国内还有唐小雨，“所以，是真的走不了了。”

  看她呆呆的样子，他忽地抵着下颚笑了几声，“你要早这么说，老子不知道该多高兴。”

  唐雨缓慢的眨了眨眼睫。

  他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蹭，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而且，你怎么知道现在就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唐小雨，你不是那个自私的胆小鬼，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老子是个成年人，知道对自己怎么负责。”

  “倒是你……”他捏住小姑娘的脸颊，“你爸妈去闹，你都没跟我说，才是最让人生气的。”

  “对不起。”她攥着他一小片衣角晃了晃。

  对上小姑娘黑亮的眼睛，哪还有半点计较。

  边炀嗤了声，“道歉还挺快。”

  两个人之间刚产生的那丁点儿隔阂，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看你表现的不错的份上，就算了。”

  他屈起指骨在她脑门上敲了下，“下次有什么事就说，不许藏着掖着，弄得老子难受。”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捂住脑袋，后知后觉的泪眼汪汪的点头。

  也不知道是醒着的，还是醉的。

  边炀看得好笑，哄她。

  “那我们很厉害能赚很多钱的小姑娘，现在可不可以回家了？”

  唐雨张开手臂，“背我。”

  他的喉结浅浅滑动，眼里带着笑，纵容的弯腰，“好。”

  她不想拎包，又怕掉了里面的东西，她把包挂在了他脖颈里。

  “您还真不客气。”

  话虽这么说，却由着她挂。

  然后腰身弯得更低点儿，好让她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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