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渭水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如果她不想再续前缘，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是，我当然知道，一时之间知道了太多，让我做不到毫不在意。”刘雨止低垂着眼，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看他这副笃定了要钻牛角尖的样子，李渭水原本准备了一箩筐劝说的话，话头在舌尖都滚了两圈了，愣是憋住了，一个字都没说。

  自己家兄弟什么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不等他自己想明白，现在跟他多费口舌是没有用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说道：“那你后续有什么想法？或者你还是想再见她一面，这事情总要有个了断吧？见一面断了念想也好。”

  这话说的直白又实在，可人心这种东西，不是你随口说一句，做个了断吧，就能跟橡皮擦去除铅笔印一般，方便快捷，擦的掉表面的痕迹，纸上留下的印痕，要怎么擦掉呢？

  冰冷的现实得冲多少遍，才能将回忆抹干净？

  刘雨止摇了摇头，想来这几日他自己已经苦恼了许久，不然也不会消瘦这么多不说，性子都变沉郁了些，他对上李渭水的双眼时，虽有困惑和郁闷，却没有犹豫，缓了缓语气道：“等过完年，把手上工作都忙完，案子里卷宗都理一理，局里能喘口气的时候，我再自己想想，李队你别担心，这些都是私事，不会影响队里工作的。”

  李渭水心想别人我不了解，你工作肯定不会耽误，可这么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看着自家兄弟这张脸，就这么点时日下巴颏都尖了。

  ：“过两日，长安就回来了，要不初二初三得空你来我家，当面和她聊聊？或许有不一样的转机？见一面也许不成，不过你心中要是有什么疑惑，倒是可以问问，总比你这闷声作茧来得强吧。”

  ：“好。”刘雨止现在的表情可算亮起来了。

  李渭水见他此刻才有了几分生气，动手夹了一筷子菜放他碗里说道：“那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话说那日你不是去我家小区门口堵他俩了吗？就是那日开始消沉的？然后就搞得这副样子？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的？”

  刘雨止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欲盖弥彰的把刚刚夹给自己的菜放嘴里吃掉。

  这股别扭的样子，让李渭水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后背，说道：“我真是不希得说你，算了算了，这两日我再看到你不好好吃饭，惨白个脸坐在局里，你就直接去做路面执勤，冬日里晒晒太阳，能清醒点。”

  刘雨止被他这一巴掌打的整个人往前倾，转过脸来，终于露出几分之前智深兄的那股憨劲笑道：“李队，你别笑话我，万一有一天你也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看你笑不笑的出。”

  ：“哼，老子小的时候就算过命了，六亲缘薄，就没那个娶媳妇的命，操不了这份心，我到时候也绝不会像你这样看不开，屁大点事，知道就这两日，局里多少兄弟问我你怎么了吗？掰掰手指没几天就过年了，结果你倒好惨白着脸，兄弟们谁不担心啊。”李渭水这话是掺了几分真心的。

  刘雨止点点头：“知道了。多谢。”

  李渭水拿起只剩个底的啤酒瓶，在刘雨止那还剩大半的瓶子上碰了一下，没有再说些什么，有些话都在酒里了。

  此刻周遭已坐满了食客，旁边桌子上的熙熙攘攘，与他们二人这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游轮上，王老头已经从一叠筹码，玩到现在手边放了一箱子满满的黑红色圆形筹码，手下按着两张牌，正坐在一张绿色半圆形的牌桌上。

  ：“哎呀，不走运，这牌得输。”王老头开牌的时候，脸上带着沮丧，手上动作已经在准备把牌丢出去了。

  ：“诶，那可不一定，你前面几局手气都这么好，这次也不会差了才对。”旁边坐着的，正是昨天碰上两回面的，两位光头修士其中一人。

  等开牌后，以王老头手上这副既不是顺子，又不是对子，一点赢面都没有的牌型来说，他不出意料的，这一局又赢了。

  王老头看了一眼推到他眼前的筹码，脸上皱纹都笑出来了，伸手拢了拢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的黑红色筹码说道：“真没想到，今天手气这么好。黄旭小兄弟，再玩两局？”

  黄旭脸上带着几分窘迫的笑说道：“我玩牌的钱，刚刚都输给王先生了，剩下的钱我要是动了，我师兄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王老头大方的把两摞刚赢的筹码，直接推到他面前：“没事，用我的，你前头故意输给我这么多了，那你想问啥，不得给你机会嘛。好好说嘛。”

  黄旭保持着微笑，也没有出言否认，手上摸筹码的动作也没停，给了一个眼神给发牌员，示意继续发牌，指尖从那叠筹码里摸出两个，将筹码推至前方。

  ：“王先生爽快人，也没啥事，那舍利，唐家卖给你们了？多少钱？”

  王老头眼睫毛微颤了颤，表情一点不变道：“我们真没买到，要买到了，还在这玩牌，那肯定躲客房里守着了是不是。”

  黄旭眼里划过一丝阴狠：“可是，有人看到那姑娘和那红发上游轮顶层了，待了一宿，你告诉我交易没做成？不能吧。给我透个实话呗，想要那东西的又不止我们哥俩。”

  王老头眯了一眼手上的牌，就盖住了，捏了两筹码随意的抛到桌上，对他笑出声道：“真的没做成交易，我们几个那是帮于家挡枪了，于家的人你见到了吗？他们才是拿了东西的主，你今日可瞧见于笑兰手下了？而且，你们师兄弟两要那舍利做什么？”

  黄旭避开了王老头的眼神，将视线放回到牌上，漫不经心的把牌揭开看了一眼，又盖上，这番动作之后，继续说道：“那小姑娘本事如何？我瞧着年纪不大，你想发财，靠她可守不住，在船上有唐家在不好动手，可要是下了船，唐家不一定能护得了你们。”

  他依然坚信那所谓的舍利被王老头他们一行人买走了，并没有相信王老头说的于家才是买主的事。

  庄家给桌上的人又发了一圈牌，其中坐的远的，已经有两人已盖牌，不愿继续加注。

  黄旭手在桌上轻点两下，似笑非笑的看着王老头。

  ：“我看看，我看看，再加一叠，我数数，十个正好。”数出十个筹码，这么一小摞推到前面去，接着王老头对着黄旭继续说道：“要不晚点，你们师兄二人和我一同去见见唐家那位少爷，我说的你不信，他说的你总能信了吧。”

  黄旭撇了一下嘴角，低声哼道：“你们不怕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我怕。”

  王老头这回挑了一下眉毛，身子歪着朝向黄旭那边，问道：“怎么说？”

  黄旭盖上了手上的牌，再次轻点两下桌面，双眼上下扫过王老头，好像在探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片刻后道：“你没听说过？”

  王老头听他这么说，这下子可来劲了，赶忙把牌盖了说道：“说说，怎么个事？”

  黄旭眼珠子转了转，没开口，反而示意开牌员，可以开牌了。

  打断了王老头想继续问下去的时机，开牌之后，果不其然，还是王老头赢，桌上的筹码都归到他手边。

  而黄旭此刻站起身，作势要走，王老头直接上手拉住，笑容愈盛说道：“这么着急做什么。”

  ：“那东西果然不在你手上，还在唐家手里是不是？”黄旭回头这一眼，这一句，让王老头心里冷不惊的跳了一下。

  见王老头愣了这么一秒，还不待他继续张口胡诌，就撸下他手臂，整个人跟泥鳅一样，离开牌桌了。

  王老头此刻心里更纳闷了。

  在他和李长安九黎二人在卡座那里聊完之后，他一个人拿着唐汶汶给的那一盘筹码，从老虎机玩到德州扑克，这筹码是赢的越来越多，最后一个盘子都装不下，得要一个手提包才能装完。

  而在这期间，找机会坐他旁边套话的人，少说得有十二三个，这些人一个个的听到一会直接和唐家对峙，第一反应都是如黄旭这般，溜的贼快。

  为什么呢？他没上船前也听说过唐家的名头，不至于这个反应吧？这反应好像唐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沾上即死吗？

  他手里这一箱子筹码，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今日能在赌馆里赢这么多，傻子才会相信是他手气好，一路开红，可能吗？这要是没有人给他暗中安排，给他暗箱操作，他十分钟就能把钱全部输光光。

  唐家肯定给他开了后门，这不稀奇，毕竟陈师傅要和天元合作，王老头在玩之前，心里就有这个预期，可这些人都不愿和唐家那兄弟俩单独见面是为何？

  这会轮到王老头沉默了，他随便把赢的筹码往箱子里扔，离开牌桌之前，还不忘给发牌员丢一枚最大的筹码。

  ：“辛苦了。”

  等他走到赌馆门口，他寻个角落随意的把那一箱子筹码，往地上那么一放，拍拍手就走了。

  就在他这番动作之后，后面有几个人对着耳边挂着的耳麦说了几句话。

  有人在王老头已彻底走远离开赌馆后，将那一箱筹码从地上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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