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一响，整个要塞区，包括列日市都乱了套。那些被德军打到灵魂出窍的第四军团败兵们听到枪声响起，就像一群受惊的兔子，撒丫子照着市区狂奔，边跑边叫：“德国佬打过来了！德国佬打过来了！”他们这一喊，列日守军不少人也跟着喊，于是整个市区和要塞区都是一片“德国佬打过来了！德国佬打过来了”的狂呼大喊，新兵蛋子吓得四处乱窜，普通市民躲回家里瑟瑟发抖，情况一下子变得极其混乱。

　　列日城外有一道战壕，把整个城市都给圈了起来，据守列日的主力部队，比利时陆军第3步兵师就坚守在那里。第3步兵师一位团长眼见这么多溃兵没命的朝自己这边跑过来，头都大了：天知道他们中间混进了多少德军特工人员啊！现在列日的战备工作还没有完成，这个时候混进来一批德军特工人员，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他站起来，举起手枪照着天空砰砰砰连开三枪，厉声喝：“都给我停下来！不许进入我的进地，否则你们通通都得死！”

　　没人听他的，溃兵仍然在不要命地往这边涌过来。

　　这位团长的面色变得铁青，照着溃兵连连扣动板机，一连几枪打翻了三个。放平时，看到军官毫不留情地朝自己开火，溃兵就该停下来了，但是这次例外，那些溃兵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相反，就算是不小心摔倒了，也照样是手脚并用的往这边猛爬！

　　团长冲机枪手喝：“开枪！不能让他们靠近我们的防线！”

　　机枪手浑身发抖：“这……这可是两千多人啊！都是自己人啊！冲友军开枪我们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团长几乎被气疯了：“自己人？你知道他们中间混进来了多少德军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让这么多德军混在他们中间冲进列日会是什么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给我开枪！一切责任我一人承担！”

　　机枪手还在犹豫。这不能怪他，比利时已经有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火了，绝大多数士兵都没有实战经验，猛然碰到如此混乱而险恶的情况，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团长眼看溃兵距离战壕只剩下二三十米，机枪手却只顾着发抖，没有半点要开火的意思，愤怒地咒骂一声，一脚将机枪手踹开，抱起那挺刘易斯水冷轻机枪，对着潮水般涌过来的溃兵扣动了扳机。

　　很可惜，太晚了。

　　就在他扣动板机的同时，一排手榴弹甩了过来，准确地落入战壕之中，其中一枚正好就掉在他脚边。没等他弄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轰！手榴弾爆炸，他连同那挺机枪一起被炸飞，凭空沥下一阵血雨。那些已经让潮水般涌来的溃兵给吓傻了的普通士兵也给炸翻了一片，防线出现了一个缺口，溃兵乌泱泱的从缺口涌了进去，好些士兵就这样被他们活活踩死。

　　那位团长高估了德军的兵力，混在溃兵中间的德军既没有一千也没有八百，撑死也才四百号人。比利时人也不是蠢猪，哪怕大家穿着一样的军装，都说着德语，混进来的德军多了，他们也会本能地发现不对劲的，四百，已经是极限了。然而，就是这区区四百号人，却给默兹河军团制造了极大的恐慌，他们混在溃兵中间，将一枚枚手榴弹甩向比利时人的战壕和机枪堡垒，这些士兵都是从第6集团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不仅枪法极准，投弹技术也是出类拔萃，不少人能在飞奔中将手榴弹投入三四十米外的机枪射孔中，堪称人形迫炮，还是带精确制导的那种。

　　这些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手榴弹带给比利时军队的恐慌远远超过了机枪扫射。机枪扫射弹雨是很密集，所造成的伤亡是很惊人，但至少你知道敌人的大致位置，而手榴弹呢？这玩意儿投掷的时候是无声无息的，在一片混乱中你根本就不知道它是打哪丢过来的！那遍地炸开的火光和爆炸轰鸣声让比利时人有种遭到排炮轰击的错觉，一个个被炸得魂飞魄散，有不少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家伙居然尖叫着逃离阵地，加入溃兵的行列在市区中没命的乱窜，将形势搅得更加混乱！

　　第3步兵师师长莱曼少将正在指挥部里处理军务，听到外面枪声和爆炸声震天动地，不禁大吃一惊，让他的警卫出去看看。那名警卫刚走出指挥部便看到一名军官风风火火朝这边走过来，劈头就是一句：“师长在哪里？”

　　说的是法语。

　　比利时的官方语言是法语和德语，由此也不难看出法国和德国对这个弹丸小国的影响有多大。

　　警卫员下意识的说：“就在指挥部里。”

　　那名军官说：“谢谢。”

　　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枪响，这名警卫员眉心多了一个血洞，一头栽倒在地。

　　那名军官身后闪出两名士兵，一人一支MG-14自动步枪，突突突突一个扇面扫过去，守在指挥部门口的警卫员纷纷中弹倒地。那名军官开枪击倒了告诉他指挥部位置的警卫员之后扔掉了作为道具的手枪，双手往腰间一抹，两枚手榴弹出现在他的手中，一扯导火索，嗖嗖两下，这两枚手榴弹便打着旋飞进了指挥部里。

　　指挥部里顿时就是一片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轰轰两声巨响，爆风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片汹涌而出。

　　扔完手榴弹，军官肩膀一耸，一支MG-14自动步枪荡到他手中，他喝：“上！”一马当先冲进了指挥部。那两名跟在他后面的士兵稍稍落后他几步，一前两后冲进了指挥部里。

　　指挥部里一片狼籍，许多参谋、警卫和通信人员倒在血泊之中，有的已经被炸死，有的被炸得断有断脚，在血泊中痉挛着，发出痛苦的惨叫。在这帮倒霉蛋中间，这三名德军找到了莱曼少将，这位要塞总司令被好几枚弹片击中腿部、腹部，浑身是血，口鼻间涌出血沫来，显然伤得不轻。看到德军冲进来，他吃力地用一只手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去拔手枪，却被冲进来的军官一脚踢翻，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他的额头：“不想死的话最好别动，否则日内瓦公约也保不住你的命！”

　　莱曼少将咳出一大口血沫，费力的说：“卑鄙……你们……卑鄙……”

　　那名军官说：“战争本来就是最肮脏的游戏，而我们，则是最肮脏的玩家。”随手扯了一根绳子将莱曼少将双手捆住，然后将他扛在肩上大步的走了出去，“找找看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密码本什么的，动作要快。”

　　一名士兵指着那满地伤兵：“那他们呢？”

　　回答异常的冷酷：“全部处理掉，不留活口。”

　　莱曼少将愣了一下，双眼一下子就红了，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嘶吼：“恶魔————你们都是恶魔————”

　　那名军官冷笑：“上了战场就应该有化身为恶魔的心理准备，难道在这个血海炼狱中你还想做羽翼洁白、一尘不染的天使不成？”完全不理睬少将大人的挣扎和咒骂，扛着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指挥部。

　　在他身后，不断传出比利时人的咒骂声、求饶声和“噗、噗”的怪异闷响，每一声闷响过后就有一个声音沉寂下去。这是那两名队员给手枪装上了消声器，有条不紊地解决那些受了重伤，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的比利时军人。按照日内瓦公约，这些身负重伤、已经丧失抵抗能力的军人应该得到保护，给他们补枪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但是那两名队员显然没有将日内瓦公约放在眼里，一枪一个，俨然毫无人类情感的杀戮机器。斥巨资研制的消声器效果很好，五十米外根本就听不见手枪射地发出的枪响，当然，就算有人听见也不要紧，有好几名队员已经在外围组织了防线，自动步枪通用机枪一起上，打得比利时人抱头鼠窜。

　　也就是说，师指挥部里那些伤者都死定了，一个都别想活。

　　第3步兵师的指挥部被打掉，对比利时人来说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因为第3步兵师师长莱曼少将兼任默兹河军团总司令，他的指挥部被打掉，意味着默兹河军团的指挥中枢被打掉了。敌人大军压境，自家的指挥中枢却被打掉了，各部不得不各自为战，对于要塞守军而言，无疑是一场噩梦！

　　而现在，他们的噩梦还在继续。

　　军官将身负重伤的莱曼少将扔给医务兵，说：“给他包扎止血，别让他死了，他可是参谋长点名要的人，死了就没法交待了。”等医务兵将人抬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实施救治后，又对通信兵说：“给司令部发报：突击队已经打掉了列日守军的指挥中枢，可以向列日要塞发动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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