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为了见她，才同意圣上办什么千秋宴吧？”

  魏策锐利的目光瞬间落在秦照脸上，秦照丝毫不惧，并没有觉得这话有多大逆不道。

  “秦将军向来谨慎小心，怎么突然便口不择言了？”

  “事关吾妹下半辈子的幸福，是以不得不有话直说。镇国公见谅！”

  秦照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顿时同他疏离几分。

  魏策知道这秦家的人，都不好糊弄，更不好收买，只得收敛自己的不悦。

  重复道：“你家妹妹，我定然会娶……”他停顿一下，反问：“可令尊现如今恐怕已不愿将她嫁给我了。秦兄可是知道？”

  秦照肯定知道，其父秦肖早在几年前便看魏策不顺眼，只是当时家中势微，又因着苏夫人同徐大夫人交好，执意定下这桩婚事。

  这才没有强烈反对过。

  举家搬进鄢京之后，原本独居在乡野的秦爷爷自然也跟着来此。

  见自己的孙女个个生的花容月貌，才情横溢，适龄女子皆许好人家，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进士及第，遍布姻亲。

  尤其嫡三孙女，更是自小就以宫妃仪态培养。

  可就几年不见，竟然入了家庙，做姑子去了，如何不愤慨。

  前些日子，得了魏策允诺，苏夫人大张旗鼓地筹备秦蓁蓁的嫁妆等物，一下子惊动了不问俗世的老爷子。

  这不，老爷子一听，气得险些拿拐杖打死秦肖这个不孝子。

  气消之后，更是发话，秦蓁蓁便是一辈子当姑子，也好过被魏策那个混小子糟蹋。

  如今的局面，有些棘手。

  苏夫人吩咐秦照打听魏策口中虚实，秦肖则让秦照劝魏策收了心思。企图再次就此作罢，嫁娶不相干。

  毕竟，魏策承袭了爵位，又在朝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连后宫里的皇后和贵妃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秦家不过一个燕北侯，虽然有着赫赫之功，但是同几代扎根鄢京城的世家大族比起来，还是差些的。

  秦照见再无法隐瞒，颓然坐下，可又不甘地放狠话。

  “回去我定要仔细查一查，是哪些软骨头的走漏了风声。”

  “这倒是！”魏策应和着，幽幽开口：“不  若秦兄回去后，去问问自家母亲吧！她昨日刚同我母亲一起品过茶。”

  “还是浔阳一带产的茶。”

  秦照顿时噎住，搞了半天，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浔阳一带产的茶叶，他明明记得给母亲送过，实在搞不清楚，怎么又跑去镇国公府品茶去了。

  魏策在这时，还扮作老好人般宽慰他，“或许苏夫人是想言语暗示我母亲，知难而退呢。你也别急……”

  “也有可能是想让我迎难而上……也不一定……”

  看着魏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秦照心口便窝火，自己父母意见不一，如今又来了个老爷子，这事儿，他还就不管了。

  想到此，无事一身轻，他喝酒时都洒脱了不少。

  *

  千秋宴那日，天气大好。

  前一日还阴霾遍布，乌云盖顶，今日晨起，忽然便云开雾散，阳光照耀大地，呈现出一片祥瑞之象。

  “今日的天气，还真是应景。”

  魏策走在首位，身着庄重朝服，迈着方步，昂首挺胸。

  秦照和一众官员在其后，不远不近的位置，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褚丞。

  整个宫城布置的红红火火，堪比当年初登帝位的皇帝行登基礼。

  就连后来，皇帝娶正宫皇后时，都没如今这样繁华。

  除  却在京的官员，还召回了不少驻外州官员，皇亲国戚宗族世家，皆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姜梒被埋在人堆里，倒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尤其她又刻意穿着低调的北邕州服饰，若不仔细看，还误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皇后宫内大殿上，一众官眷分坐两侧，挺直腰身边品茶边叙话。

  姜梒坐在末尾，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旁边远道而来的麟州知州夫人。

  这知州夫人钱氏，初回来京，对什么都好奇满满，丝毫不介意姜梒的爱搭不理。

  反倒觉得，这同样远道而来的公主殿下，脾气甚好，竟然不嫌弃自己品阶低微，还愿陪着说话。

  一下子对她印象深刻，觉得这满屋子珠光宝气的命妇小姐的，没有哪个比她好看的。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真挚不掩，到后来，太后娘娘由皇后贵妃二人搀扶着走出来后，原本还回应的姜梒，便彻底不再吱声了。

  一国之母出场，总得震慑人心，原本窃窃私语的殿上，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齐声唱和行礼，场面甚是壮观。

  姜梒远在北邕州多年，猛地再处这种环境，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好在她反应及时，忙跟上了众人的步调。

  也因此，高高在上的三宫主子，一眼便看见了最远处的姜梒。

  皇后笑得和蔼，贵妃面色无异，唯有太后见她时，顿觉不悦。

  还用只她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她怎么也回来了！”

  皇后未语。

  倒是贵妃轻声说：“圣上千秋之日，国之大事，她身为公主，回来朝贺也是应该。”

  “尽一尽孝心。”

  有姜梒在，还尚可替三公主遮掩一下，总好过只姜妍一人惹太后不悦的好。

  如此说来，皇后和贵妃倒是一下子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们哪一个犯错，都得牵连另一个。

  毕竟这举国上下，唯有这两个公主，曾闹得宫中乌烟瘴气般。

  说着，几位公主便携手而至。

  姜梒眼中带笑，在她们一进来时便一眼看见了人群里的姜妍。

  两人会心一笑。

  一旁的三王妃苏牡清将二人间的交流看在眼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是羡慕，但是很快便换上了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苏牡清不动声色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容带有母亲般的慈爱。

  在她身边是刚学会走路的二皇孙。

  太后一看见这重孙，顿时笑得和蔼可亲，忙招呼她娘俩坐过来。

  其她公主受了冷待，心里埋怨，可也无可奈何。

  抽空，三公主凑过来找姜梒。

  一见她便先卯足了劲，朝她软腰捶了两下。姜梒多年习武，腰间佩戴那柄匕首，就是今日也未曾摘下。

  三公主的手被那金属硌的生疼，不满地说：“那帮奴才，没让你将这玩意取下来？”

  姜梒笑着摇头。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戴的不过一单纯刀剑模样的饰物，他们便不依不饶地要我取下。换成你，怎得便可了？”

  姜梒仍然笑着，不过随意比划一下，特意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他们，若再废话，便让魏策割了他们的舌头。”

  姜妍像是一下子闻到了八卦奸情的味道，双目闪着亮晶晶的光，问：“你同魏策，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那倒没有，”姜梒摇摇头，“不过有些旧怨而已。”

  姜梒胡诌着逗三公主玩，实际上是她那匕首放的隐匿，又有衣裳遮掩，那些人总不好上来搜身。

  况且，哪有女眷会随身携带武器的。

  刚刚三公主同她打闹时，她也才想起来。

  三公主感叹一声，“如今看来，魏策倒成了最出色的那一个。不仅在朝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又生的俊俏。”

  “那时……若你们…！”

  话至此，三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梒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正盯着门外由太监引进来的几位女眷愣神。

  她不明所以，打眼一看，这才看见，这群女眷乃镇国公府的人。

  为首的是早已出嫁的魏澜因和几个旁系姊妹。紧接着是燕北侯秦家一众女眷，其中最亮眼的恐怕便是，久居家庙不出的三小姐秦蓁蓁了。

  她们一前一后入殿叩拜，看的姜妍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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