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引！”

  宋殊说着便要飞出城外，但赫无生的灵力挡在了她的身前。

  宋殊不由得错愕，回过头望着赫无生，后者此刻微微叹息一声，那叹息显得尤为萧索苍凉，宋殊听了，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样，几欲掉下泪。

  她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自己，语气急切了些：“我去引！”

  “不用，他已经出现了。”赫无生指了指前方。

  宋殊又回过头去看。

  在外城的高空之中，有一个男人，掌心上方悬浮着一个鲜红如血的龟甲。

  一双璀璨的金眸，沉沉地望着宋殊和赫无生的方向。

  宋殊只听到赫无生发出一声更加苍凉的叹息，其中竟带着些不可思议。

  “莽龟甲……竟然是此等神物，难怪会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又让世界回溯到之前的状态……”

  宋殊只道：“他是一个怪丧？是一个金丧？！”

  “小友，其实你并不是拥有记忆的那个人，你身边的那位妻子才是。”赫无生说，“你虽是回溯时间之人，但你并没有拥有记忆。”

  宋殊怔了怔：“赫无生……”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记忆的人是被判定为使位面变得混乱的罪魁祸首。”赫无生道，“但其实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刚才意识到了我在这世界上觉醒的目的。”

  宋殊只觉心口涌过森森寒气：“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这个手持神器的人，你不要在这里跟我说别的！”

  赫无生却自顾自低语，纵使宋殊现在心急，也不得不靠近她，听她说什么。

  “……让这神器来到这个世界的，不是任何人。”

  什么？

  外城里忽然白芒大盛，手持神器的金丧驱使着掌中之物去打散那些白芒，但更多、更璀璨、更耀眼的白芒出现在他的周围，覆盖了整片乌黑色的天空，笼罩在这整片外城里。

  “百万年的历劫，不过也就是天道谋算好的局中一子。”赫无生呢喃道，漆黑的眸子被白芒映得灼烈，似有昼火在其中燃烧，“神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它必须出现在这里。”

  宋殊：“赫无生……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友，之前我没有跟你说，是我觉得我们此后恐怕再无相见之日。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遵守天道的指示，要让这混沌的世界重新归于安宁。”

  赫无生嘴唇似乎没有动，但是宋殊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是在脑海里面响起的，是那样清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杂音。

  “而要让这世界重新归于安宁，就需要铲除所有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安稳、扰乱世间秩序的人——我确实是想这么做的，可现在我意识到，我不该这么做。”

  “若是这样做，便会随天道之意，神器的存在将坐实其他上神过去干扰位面时间秩序之罪。”

  赫无生忽然伸手，轻轻攥住宋殊手腕。

  但这一握，宋殊便无法挣脱了。

  “莽龟甲的出现惹出这个位面的祸端，它的主人就要被问责。那位上神本该香消玉殒，是我师尊动用自身神力，消耗元神将世界回溯，方才换取一线生机。”

  “而我师尊，还有其他上神的命数，都因帝神的种种操作而发生巨变，若罪行坐实，她们皆逃不了干系——神域要被清洗，几位上神首当其冲。”

  “而我，是催动这场天道清洗计划的最后一环。”

  她如此在宋殊大脑里传音，宋殊虽不了解她说的什么神域、上神之事，却已经读取出了最核心的信息。

  “你是说——你原本要杀了我？”她不可置信道，“你要连我和这个拥有神器的人一同消灭？！”

  赫无生的灵力已将那金丧制住，耀眼的纯白光芒照得其余异能者睁不开眼，宋殊的面容在那白芒的照耀下，也已无血色。

  赫无生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眨也不眨，她深深望着面前这个神情惊惶且愤怒的女孩，久违地感受到心底有那么一些奇异的情绪正在翻涌。

  “原本应该是你。”她说。

  宋殊：“什么？”

  乌黑色的天空被照得如同白昼，此刻，外城里的耀眼白光已开始向中心汇聚，宋殊听见了一个极为暴怒、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绝对是从那个金丧口中发出来的，因为外城里已经没有人了！

  “原本要被惩罚的人应该是你，现在——却是她了。”赫无生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你打破了天道法则之束，你不用被选中。”

  宋殊听不见她说什么了，她直勾勾盯着外城内不断汇集的白芒，意识到那里面并不是没有人。

  “——傅影！！！”她发了疯地大喊，用力挣脱赫无生的手，而她竟然真的挣开了，『疾行』一开就要冲进那白芒光罩中！

  可那光罩竟掀起一阵冲击波，将她撞飞回去。

  “妄破时序，挟神器以祸世……”

  赫无生忽然低低吟唱起来，她取指尖一抹精血，滴在血剑之上。

  “其行悖逆天地，乱其伦常，覆其生灵，必招天罚……”

  浓郁的红光从剑身中激发出来，照亮了赫无生深沉的面容，她用流着血的双指驱使血剑飞入那白芒阵中，红光瞬间从内向外扩散，一道光柱自下而上，捅破了乌黑色的云空。

  “天怒人怨，众生皆祈，请天——神罚！”

  随着赫无生最后一句吟唱结束，光柱捅入云空的末端竟有滋滋电流般的金光从黑云中涌现，沿着光柱向下盘旋俯冲！

  宋殊被那猛烈的气浪轰飞，被赫无生用灵力护下来。

  她说：“宋殊，看着我。”

  宋殊周身涌现出黑雾，愣愣盯着那被金光砸向穹顶的红芒罩。

  随即，慢慢扭过头，一双眼睛已变得通红无比。

  “你要傅影死？”她的声音已然变得嘶哑，且充斥着滔天怒火，赫无生听出了那质问里的惨淡，缓缓点头。

  “不……”宋殊盯着她，几欲失神，“该死的是我——她是替了我的命！！”

  “天道之域开启，已无转圜余地。”赫无生道。

  宋殊仍然盯着她。

  “我不信。”她说着，扭头看向那血阵，金光已覆盖在光罩上。

  赫无生：“你去了会死。”

  宋殊：“那我就去死。”

  她发动异能，冲向了那未被金光覆盖住的红芒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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