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宋殊恨不得把喉管从喉咙里扯出来，扔到黎霜脸上，那样就不用破口大骂了。

她拎着袋子，慢慢走到自家门口，用钥匙开门。

“小殊。”黎霜唤道。

宋殊垂眸盯着捏着钥匙的手指，它们在发抖。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黎霜小声说：“对不起。”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宋殊声音压得很低沉，“你调查我？”

“我没有。”黎霜说，“对不起，我只能来找你。”

宋殊转过身，几乎克制不住，用力推了她一把！

“你有什么资格来找我？你活得很惨吗？没人要你了，你现在来找我给你兜底？？！”

“我不管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你现在滚！滚远点！”

“我是你谁啊，你没路可走你就来找我？你有病啊？”

黎霜甚至没带背包，就那样空着手低头被宋殊骂，脸上的血痕触目惊心，她慢慢鞠躬低声说着对不起，然后转身走了。

“砰！”1415的门直接关上，宋殊甩得很用力。

她把饮料和料包放到冰箱里，咖啡粉和茶包摆在架子上，手掌贴着冰箱门轻声喘息。

直至急促的呼吸慢了下来，她才站直身体，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再度拉开门冲了出去！

黎霜已经顺着楼梯走到了大门口，她刚要往台阶迈，身后电梯门“叮”地打开，传来了宋殊冰冷的声音。

“上来。”

黎霜怔住。

宋殊：“别让我说第二遍。”

黎霜骤然欢喜，飞快地奔向电梯，宋殊往后退了两步，很不情愿她碰到自己。

黎霜愣了，随后细细端详着宋殊的表情，眼中闪过了然与失落，双手垂在身侧。

“为什么……让我回来？”

宋殊轻嗤：“你别多心，我只是不想明天早上看到康乐小区附近多了一件奸杀案件。”

黎霜：“……”

宋殊：“这附近可不太平，没老婆没孩子的老光棍最喜欢半夜出来溜达了。”

黎霜小声说：“谢谢。”

宋殊瞥了一眼她的脸，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她明明讨厌这张脸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心底却有种莫名的怜惜在催促她追上去。

“你的脸被谁打花了？”

黎霜摸了摸左脸上三条长长的血痕，低声说：“是我姐姐。”

宋殊眉毛一皱，没说话。

电梯到十四层，她率先走出去，黎霜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身上没钱了？”宋殊说，“那你怎么来的艾托市？”

“我带了手机和身份证。”黎霜说，“别的我什么也没带……我也不需要带了。”

“怎么，你还想穿我衣服？”宋殊冷笑。

黎霜沉默地盯着她，星眸黯淡。

“别这样看我。”宋殊不耐烦，“你自己去超市买衣服和毛巾吧。”

“我不懂。”黎霜说。

“什么？”宋殊道。

黎霜往前走了两步，身上忽然涌现一种强势又淡然自若的气质，她打量着宋殊，伸出手要去触摸那白皙的脸颊——

“黎霜你别发疯！”宋殊拍开她的手，“我只是让你在这里过夜，不是让你永居在这里！”

“我对以前的一切都很后悔。”黎霜轻声细语道，“对我没能守住和你的那份友谊后悔，对我无能为力拯救你后悔，对我不能为你分担任何麻烦后悔，对我当初用偏激的语言伤害了你后悔。”

宋殊：“……别说了。”

黎霜垂眸道：“直至如今，我还是很想念当初和你初见的那个夜晚，外面下着暴雨，你背着我，我打着伞，你自己的衣服湿透了，鞋也泡在水里，我感受到你的体温，当时很想哭。”

宋殊揉了揉眉心，扭头去卧室了。

黎霜小声补充：“现在也很想哭。”

“在我这里卖惨没用。”宋殊头也不回地说道。

黎霜打量着客厅里的陈设，眼底流露出深深的不解。

为什么……还没有想起来？难道是因为傅影不在吗？

宋殊从卧室出来了，手里抱了个医疗箱：“坐好。”

“我的伤不重要。”黎霜说。

“神经。”宋殊不客气道。

黎霜坐在小沙发上，宋殊把酒精湿巾递给她：“自己擦。”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黎霜抿着唇，看宋殊坐在小板凳上，把碘伏和纱布拿出来。

“我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我可以在这小区里租房子。”黎霜说。

“你还要住这个小区里？”宋殊很反感地说，“不行。”

“小殊。”黎霜唤道。

宋殊更反感了：“不许这样喊我，你有完没完？”

黎霜闭上嘴，拿湿巾用力擦着伤口。

“你姐姐拿什么打的你？”宋殊看那伤痕实在是太长了，“指甲划的？”

“嗯，她故意用刚做好的长美甲刮花了我的脸。”黎霜低声说，“因为我回云恒市后，她的未婚夫调戏我。”

宋殊：“……她未婚夫调戏你，她不找未婚夫对峙，反而把你搞毁容了？”

黎霜点头：“她就是那样的人。”

宋殊脸部肌肉轻轻抽了一下，她沉沉望着黎霜脸上的血痕，用棉签沾碘伏擦抹伤口，黎霜动了一下，被她呵斥：“不许动！”

黎霜懵懵地看着她。

“碘伏擦完还要冲洗掉，不然这伤口好了周围颜色也得不一样。”宋殊道，“你这伤口有点深了，刚刚用湿巾擦了血痂现在在出血——你自己怎么不去医院啊？你找我干嘛？”

黎霜抿唇。

宋殊把棉签往垃圾桶一扔，站起身来：“去医院。”

……

等到两人再回来时，已经到晚上十点了。

医生给黎霜做的精细缝合，一边做一边感慨这么漂亮的脸蛋留疤了以后要遗憾死，黎霜神色淡淡，宋殊在旁边抱着胳膊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医生说的什么复诊、药膏、祛疤膏这些，你到时候自己看着办，我只陪你去一趟。”宋殊说着，扔给黎霜一条新毛巾和一套浴袍，“明天早上你就走。”

黎霜想了想，问她：“那我租房子可以吗？”

宋殊不想说话了，她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俩字：“随你。”

黎霜露出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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