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棉厂是大型的国营企业，家属院自然也很大，而且家属院里各种配套设施也很齐全，比如卖东西的，不过家属院里卖东西的地方不叫供销社，就叫国棉厂食杂店，门面看着小，但其实里面面积挺大的，一眼望过去，各种东西都挺齐全。

  这个时候不管是大型的供销社还是像这种家属院里的食杂店，都是没有冰柜冰箱的，夏天的时候想买冰冰凉的汽水喝，怎么办呢？

  很简单，拿一个大水盆，里面装满水和几块比较大的冰块，汽水就放在这个水盆里浸着，效果也挺好的，从水盆里把汽水拿出来的时候手上还能感受到一股凉意。

  哦，对了，这个时候的汽水都是瓶装的，罐装的饮料要到了八十年代才有。

  所以这个时候买汽水如果你要带走的话，一般还要交一毛钱的押金，喝完了把瓶子拿回来就可以把押金退回去了。

  林沐阳看了一下，大水盆里大概有十瓶左右的汽水吧，果然是他心心念念的亚洲沙示，金典和白拧都有，不过金典的多一点。

  食杂店里的营业员也是国棉厂的人，一个家属院里住了十几年，熟悉得很，见到刘淑娟笑着问，“娟姐，要点什么？”

  刘淑娟把林沐阳抱了起来，带点炫耀的意味，“看，这是我家丽君的儿子，我的外孙子，可爱吧？”

  营业员也是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最喜欢像林沐阳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孩子了，忍不住伸出魔爪在林沐阳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好看，这身皮肤随了你家老张吧，哎呀，你们张家人，个个都那么白。”

  看到跟在刘淑娟背后的林立春，眼睛一亮，“这小姑娘也是你家亲戚吗？长得好靓啊！”

  林立春不知道“靓”是什么意思，但大致也能猜出对方应该是在夸她之类的话吧，有点紧张地开了口，“阿姨您好。”

  “哎呀呀，小姑娘好有礼貌啊。”漂亮又有礼貌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那个中年妇女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我亲家家的大孙女，跟丽君一起来省城玩，小姑娘害羞，你不要逗她啊。”

  “立春，过来看看，这个是沙示汽水，很好喝的，你要喝这个金典口味的还是白拧的？”刘淑娟笑眯眯问林立春。

  林立春犹豫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哪个好喝啊，“张外婆，都可以的。”

  林沐阳在一边插口了，反正这是他亲外婆嘛，不用客气，再说他今年才五岁呢，就算有失礼的地方那也是童言无忌，“外婆，可不可以今天买金典味道的，明天买白拧的啊？”

  “可以，当然可以，想吃什么就和外婆说。”刘淑娟一口答应，“立春啊，你也一样啊，不要和张外婆客气。”

  “我知道了，谢谢张外婆。”林立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堂弟的外婆，不是她的外婆，她可不能丢了三婶的脸。

  “给我拿三瓶金典的，瓶子回头再给你拿过来啊。”刘淑娟说道，顺便把拎在手里的一个藤编篮子递过去，这个时候人们买东西都会随身带篮子或者布袋，因为七十年代还没有塑料袋。

  “行。”中年妇女营业员从大水盆里拿出三支汽水，又拿抹布把瓶身上的水擦了一下，放进刘淑娟递过去的藤编篮，“还要不要别的？”

  “外婆，只买三瓶吗？是给我和妈妈还有大姐买的吗？外婆你自己不喝吗？”林沐阳问道。

  “哎呀，小乖乖，说话好流利，外婆不喝，外婆不渴的。”刘淑娟听到外孙子小小年纪居然知道关心她，笑得更开心了。

  “我们喝，外婆不喝，不好的，我有钱，我请外婆喝，大姐，”他转向林立春，“你借我一块钱，回家我给你。”

  林立春答应一声，就要从口袋里掏钱，“大姐买，不用你还……”

  她话没说完，就被刘淑娟按住了手，“买买买，外婆再买一瓶，人人有份，不要你们小孩子出钱。”

  林立春脸红了，“张外婆……”

  “你们都是好孩子，外婆知道的啦，”刘淑娟觉得外孙子和他的堂姐真的是很给她挣面子啊，看看，有谁家的孩子像她家的这么懂事，小的有孝心，大的不小气，哎呀，下次有机会见到亲家，真的是要好好和她夸夸这两个孩子。

  “阿兰啊，你再给我拿一瓶金典。”刘淑娟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蓝色绣花手帕，打开了，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小叠纸钞，她先抽出两张一块钱的，又数了四张一毛的出来，递过去，“两块钱四毛钱，你数下。”

  那叫阿兰的钱接了过去，“不用数啦，四瓶沙示两块钱，押金四毛，喝完退瓶退押金。”

  林沐阳在心里算了下，四五二十，哇，一瓶沙示居然要五毛钱啊！好贵的啊！

  后世五毛钱连根老冰棍都买不起，但要知道现在可是人均工资普遍三四十的时代，这个外婆，真的很不错！

  林立春也有点不安，她轻轻拉了下刘淑娟的袖子，小小声，“张外婆，我不渴的，您不用买我那份，就买三瓶就可以了。”

  刘淑娟愣了一下，不过她这个年龄的人了，看到小姑娘的表情，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心里对立春的印象更好了，“傻孩子，咱们又不是天天喝汽水，放心，张外婆请得起。”

  阿兰也在一边打趣，“小姑娘，放心吧，一瓶汽水，不会把你张外婆喝穷的。”

  林沐阳也拉拉林立春的手，“大姐，没事的，这是我亲外婆，不是外人。”

  “对对对，咱们两家是亲戚，不是外人，哎呀，我外孙子真的是好聪明啊！”刘淑娟从出来到现在，这嘴巴就一直笑得没合拢过，实在是太开心了，心情太好了！

  “那……谢谢张外婆。”

  “不用谢，对了，”刘淑娟伸手指着摆在食杂店门口的一个大木箱，那木箱是一块块板子拼接起来的，密不透风的，刷了白漆，正面和两边的侧面都写了两个红字的大字“冰棍”。

  她指着那冰棍箱问，“要不要吃雪糕，外婆请你们吃雪糕。”

  不等俩人回答，又跟那阿兰说道，“给我拿三支‘五羊牌’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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