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念摇头，握紧林秋兰的手，“林姨，你千万别这么想。如果当时连你都走了的话，我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刚说完，林秋兰低头突然咳嗽了起来，程斯念赶紧递上水杯，却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

  “林姨，我去给你拿些热水，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林秋兰轻轻点头，“没事，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空气又好，我也想在外面多待一会。”

  “行，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啊，我很快就回来。”

  江易看着程斯念走开的身影，仍矗立在原地看着。

  林秋兰深吸一口气，自从生病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安静又自在地感受户外的新鲜空气了。

  这时，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从路边走来，男的手里还拎着写着医院名字的塑料袋。

  两人一边走一边吵架，声音之大，连站在大楼住院部门口的江易都听到了。

  两人越说越激动，甚至互相推搡起来。

  江易眼瞧着他们离林姨越来越近，赶紧跨步走了过去。

  果然，女人越说越气，突然用力往男人胸口一推。

  男人没有防备，脚下一个不稳，整个身子往后一仰，眼见要撞到林秋兰，江易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并迅速把林秋兰的轮椅护在身后。

  男人吓了一跳，女人也惶恐地赶紧走过来道歉。

  江易说了他们两句，推着林秋兰的轮椅到一边。

  林秋兰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抬头看了看江易，感激地说：“这位先生，刚才谢谢你了。”

  江易轻声说道：“不用客气，你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惨白着一张脸的程斯念手里拿着杯子，飞奔了过来。

  “林姨，林姨，你没事吧！”

  刚才那一幕她都看见了。

  林秋兰是癌症病人，做过化疗，刚才那个男人如果真的直接撞过来，她一定会从轮椅上摔下来，如果磕在地上，出了血麻烦就大了。

  她吓得心脏都要停了，刚才就不应该走开，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林秋兰轻轻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幸好有这位先生帮忙。”

  程斯念这才看清刚才出手相助的人是谁，惊得瞪大眼，“江……江总，怎么是你？”

  江易看了下住院部大楼，“过来看清扬，他昨晚做了个阑尾炎手术，正在住院呢。”

  “叶特助？他原来病得这么重？”

  叶清扬发信息跟她说自己要请病假，她也没多问，原本以为他就是在家休息两天，没想到居然要做手术。

  林秋兰疑惑地问：“小姐，你跟这位先生是认识的？”

  江易听到这怪异的称呼，眼眸闪了下。

  程斯念这才反应过来，“是，林姨，呃，他是我的上司，刚好我们有个同事生病了，他过来探病。”

  她感激道：“江总，刚才真的幸亏有你，不然林姨恐怕得受伤了。”

  林秋兰认真地看了下江易。

  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身材笔挺，气质清贵，举止斯文有礼，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

  但是，看着又跟她以往见过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太一样。

  她在程家工作那么多年，除了程斯洺，也见过他身边许多同龄的男生。

  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家里又对他们有求必应，个个被养得矜贵十足，性格又张扬。

  而眼前这位先生，看起来却格外不同些。

  而且跟小姐站在一起，还显得莫名地般配。

  林秋兰突然开口说道：“小姐，你陪了我一个上午，我也觉得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好，我送你回房间。”

  程斯念走到她身后，想推轮椅，却发现轮椅似乎被陷在水泥路上的一个小坑里，怎么推都推不动。

  江易上前，“我来吧。”

  他直接伸手过来握住轮椅的把手，程斯念却一时愣了神，没有把手拿开。

  江易的手掌毫无预兆地直接覆上了她的手。

  两个人都愣了下。

  程斯念赶紧抽回手，后退一步，语气藏着一丝慌乱，“麻烦你了，江总。”

  难得见她略显局促的样子，江易突然觉得有些新鲜，还有些好玩。

  刚才不小心碰到她手的掌心也微微有些发热。

  江易双手用力一抬，将轮子从坑里提了出来。

  程斯念跟在身后等着再重新把轮椅接过来，谁知江易却很自然地直接推着往前走了。

  “病房是哪一间？”

  程斯念犹豫了下，心想江易既要彰显绅士风度，她也用不着跟他扭捏了。

  随即她便大大方方地指着前方，“往那边走。”

  林秋兰住的是单独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房内有沙发，家属床铺等设施，虽然不算特别宽敞，但胜在干净，光线也好。

  林秋兰又勉强说了会话就明显露出疲态，程斯念打电话给护工，等到护工来，又去找医生问了下林秋兰的具体状态。

  等全部安排完，走出病房，程斯念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

  而江易一直默默等着。

  “是家里人？”江易问道。

  “算是吧。”程斯念言简意赅，不想过多透露自己跟林秋兰的真正关系。

  “很严重的病？”看到林秋兰头上包着头巾，江易心里猜了个大概。

  程斯念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有些黯然神伤，“乳腺癌晚期，医生说最理想的情况也就再多几年，一直不敢告诉她。”

  江易闻言，心情也有些沉重。

  看着亲人的生命慢慢消逝，死亡的阴影随时笼罩在头上，他能理解这种无力感。

  “生老病死是人类无法改变的规律，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学着如何接受并适应生命的无常，这些话说起来都很老土，但是我们能做的确实很有限。”

  程斯念听着他温润的嗓音，心情也稍微恢复了平静。

  突然又想起叶清扬。

  “对了，叶特助住哪个房间？我顺便过去看看他吧！”

  江易一顿，想起叶清扬说所有男人都会青睐程斯念的话。

  “恐怕不太方便，他的女朋友过来看他了，两人正聊得火热。”

  “这样？那好吧，我改天再去。他怎么样了，术后恢复得还好吗？”

  “死不了。”

  “……”

  程斯念一头雾水。

  而正在病房中和Lisa周旋的叶清扬冷不防地突然打了个喷嚏，一个用力牵扯到伤口，唉呀地叫起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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