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知趁着做饭的功夫悄悄踮着脚跟她咬耳朵：“姐，咱明天还进城不？”

  这丫头心理素质该说不说，是真的好，霍秀秀想起自己第一回杀人的时候，晚上回家都不踏实，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可霍知知呢？瞧着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光惦记着弄死瘦猴和出摊了，啧啧啧，老霍家这祖坟，霍知知这丫头屈才了呐！

  这霍秀秀也没想好要不要接着摆摊，不怕别的，就怕瘦猴那小子嚷嚷出去，她俩一进城就被抓走吃牢饭去了可咋整。

  还是没经验，看着有人死，到底慌了神，都忘了问问瘦猴，那赵全家里有没有人，他不见了会不会报官。

  其实是姐妹俩想多了，像他们这样的混混，晚上不回家是正常事儿，若是每日都按时回家，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更何况赵全这一把是准备玩个大的，早上出门前就跟家里说好了，自己要出一趟远门。

  他准备抓了霍秀秀姐俩，换了银子就先出去躲一阵子，毕竟这姐俩在城里也算是有点小名气的，吃她们烧烤的人不在少数，这马上要过冬了，在外头猫一个冬天等开春了再回家，一百多两银子，能让他在外头好好潇洒的过个年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连有了银子去窑子里抱几个姐儿听什么歌喝什么酒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到会碰上个硬茬子，丢了性命。

  而捡回一条命的瘦猴逃命似的跑回家，就在屋子里猫着不肯出去，他老娘在外头骂了一阵见他没有出来也没多想，只以为这混子又在外头挨揍了，却没想到自己儿子是真摊上事儿了！

  倒是他媳妇儿进屋看到他缩在床上发抖，衣服上还有点血迹，吓了一跳，可甭管她咋问，还下死手狠狠掐了几下，瘦猴疼的脑门青筋直跳就是咬死了牙不吱声。

  别看瘦猴是个混子，还是个糊涂蛋，可杀人偿命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今儿这事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必须得烂在肚子里，一点风声都不能往外出！

  他们家可就他一个男丁，若是他出了事儿，他老娘，他媳妇儿，还有他五岁的闺女，都得被人欺负死。

  那有人就要问了，既然知道，他还在外头瞎混啥？

  那就是一码归一码了，他们做混子的，名声是不好了些，可手头上也是偶尔能挣些偏财的，更何况，正因为他是混子，左邻右舍的都不想惹麻烦，自然也没人欺负他家这些女人。

  老话说的好呐，一张床上躺不出两种人，瘦猴媳妇虽说不是个混子，但对自家男人还是很了解的。

  眼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在外头惹了事，这事儿啊还不小！

  可他咬死了不说，她也没办法，晚上躺床上那叫一个辗转反侧，直到身边传来呼噜声，她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拿脚狠狠踹了男人一下才气哼哼的管自己睡了，这混帐东西就是没个安稳时候，若是事事与他刨根问底，自己怕是得少活好几年去！

  姐妹俩心里担着事儿，做饭的水平也下降了不说，吃饭也没胃口，好在霍老爷子和霍小计那是苦惯了的，这些好菜，就是白水煮了他俩都吃着香。

  只有霍稚三尝出了味道有点不对，可他碍于霍老爷子，也没有出声，只是盯着霍知知裙摆的一点红痕，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最后霍秀秀还是决定要照常摆摊，她准备一个人去，去城里看看情况，瞧瞧能不能听着点消息，可霍知知这丫头也是虎，垂着脑袋任凭她咋说，都只有一句话：“一起去。”

  霍秀秀对于这种一根筋倔到底，还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要是个外人她不搭理就完了，可好歹也是处了一阵子的姐妹，今儿还一块干了把大事，那要是放红星社，就算是过了命的兄弟，一辈子一起一条道儿走到黑的关系了，咋滴都不能不理吧？

  等她晚上一个人在灶房穿串，顺带着思考人生的时候，‘吱吖’一声，门被推开了，是霍稚三。

  心慌慌的霍秀秀板着脸吓唬他：“咋还不睡，我可跟你说，小孩子不早睡觉长不高，以后讨不来媳妇，别指望我花钱给你买一个啊。”众所周知，人在特别安静，注意力特别集中的时候，会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

  可惜毛都没长齐的男娃娃对媳妇不媳妇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你们今天碰上什么事儿了？”

  他眉头皱的老高，眼睛就这么直直盯着自己，霍秀秀只想拍脑门，走了一犟种，咋家里又冒出来一个？

  “有你啥事啊？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多干啥？睡你的觉去！”霍秀秀挥挥手就开始赶人，可霍稚三纹丝不动，紧紧抿着唇，一副今儿怎么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架势。

  这可把她气乐了，站起身拿胰子搓了搓手，洗干净手甩了几下，一个大步就把小犟种给掳了起来，径直朝外走：“你是我娘，还我是你娘啊？还敢来问你老子话了？”

  俩人都怕吵醒了霍小计，因此说话都憋着气，霍稚三使劲蹬腿，两手扒着门框用力：“是不是与我有关？”

  这一句话把霍秀秀问懵了，脑子转了转才回过味来，合着这小子是怕他前爹那五老婆找上门：“不是，有人看上咱家这小摊子了。”

  霍稚三委实没想到，赚这点银子，就被人惦记上了，这下也不挣扎了，瞠目结舌道：“穷疯了吧？”

  “行了，别耽误老娘干活，滚去睡吧。”霍秀秀心里暗道，可不是么，都敢劫道了，咋不知道劫个有钱的？

  把他往地上一丢就打发他走，这回他倒是乖乖走了，霍秀秀的力气没人比他清楚，要是真有不长眼的，基本也就是送菜的，因此他根本没问劫道的人怎么样了。

  夜半三更，树影婆娑，秋风飒飒而过，屋内霍秀秀睡的正香，睡梦中被外头的动静吵醒，有什么东西在“吩，吩，吩”的叫唤声。

  霍秀秀打着哈欠，抠着眼屎躺在床上挺尸，试图忽略掉那吵闹的声音继续睡，这一天天的真是没个消停时候。

  可那声儿一直不断，连带着把两条狗崽子也吵醒了，奶声奶气的发出“嗷嗷嗷”的叫唤，还不停怼着门，把霍稚三也给吵醒了。

  “娘，出事了？”霍稚三再怎么样也就一孩子，本就睡得晚，这才睡了没两个小时呢，被吵醒后坐了起来也没有动弹，皱着脸揉眼睛：“淑慧在外头学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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