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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他故意遗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老医生抬头瞧了白长安一眼,轻笑出声:

“您应该不是桃花镇上的人吧!这丫头的身世整个桃花镇人尽皆知,谁和你说她是老白家亲生闺女的?虽然,白师傅两口子的确也将她当成了亲闺女养着。”

白长安目露迷茫,“竟是养女。”想了想,又沉笑:“这个木堂,哎,还和小时候一样心细,估摸是不想让人戴有色眼镜看自己的小女儿!”

“可不是么,整个桃花镇谁不知道白师傅膝下就这一个闺女,疼进了骨子里……”

去药房给我爸拿好了药,出医院大门,白长安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白伯伯,你怎么还没走啊?”我好奇的探头看了眼已经坐在黑车里把着方向盘无奈的年轻助手。

白长安挑挑眉,脾性极好的与我说:“想等着你,一起走走。”

“等我?”我受宠若惊。

白长安笑着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和人好好唠唠家常,抛却工作自在的散散步了。小丫头,不嫌伯伯烦吧,和伯伯说说话可好?”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当然不好拒绝,于是想了想,点头答应:

“白伯伯你现在是住在镇上招待所吧?我们从前面的湖边绕一圈,湖里有莲花,空气都是清香的,正适合散步,你回招待所也恰好顺路。”

“行。”白长安眉开眼笑,眸色和煦。

我们两个结伴去散步,可苦了开车的年轻男助手,车上不了小路,只能隔着挺大的一片湖在水对岸的水泥路上平行跟着我们。

着实考验男助手的视力。

“当年我离开家时,这里就已经有大片大片的荷花了。我和你爸小时候还偷偷来这里摸过鱼,你爸胆大,有一次还从洞里拽出了一条水蛇,把一起玩的小姑娘吓得回去生了好长时间的病。”

“我爸他年轻那会子也这么皮吗?”我意外笑道:“真是想象不到我爸那种一板一眼的人,小时候也干这事。”

“皮啊,男人在幼年时期很少不皮的!我比你爸大了五岁,你爸年幼时就喜欢跟在我身后闹腾。

再大点我们一起上学,我小学还没上完,他就退学走了,说是拜师学艺去了,和城隍庙的那个庙祝去了一个地方。

他家老爷子神神秘秘的,都不肯告诉我们他到底去哪了。长大后,倒是见了几面,他稳重了,与我,也生疏了。

你爸妈结婚那天,我来镇上喝了喜酒,那时候正好处于事业上升期,没和他说几句话就匆匆忙忙赶回县里了。

我家大孩子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你爸托人送了一个平安牌,再后来我调去了市里,省里,算来,已经有十来年没见过你爸了。

这次回桃花镇,一是为了找我那失散在外的小闺女,二也是想顺路来看看他。只是,哎,多年没见,还是亲情淡薄了。”

我安静听他说,偶尔客气得搭上一句:“我爸他性格就是这样,我妈出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自从我妈走后,我爸很多时候都处于消极状态,这两年我回来陪着他,他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你妈的事情我也听到了一些,纯属意外……他能有你这个好闺女,是他的福气。”

白长安双手背在身后,越想越失落:“我的女儿要是没丢,或许也是个贴心小棉袄。你可不晓得,我家那大儿子不成气候,由于是独子,打小就被我夫人惯得不行。

我夫人对他太过百依百顺,我大多时间都在办公楼,根本抽不出空去教育教导他,疏于管教,就让他越长越歪。

上学期间不努力用功学习,整天拉帮结派搞小团体,老师顾及着我们这些家长的脸面,被他气个半死也只能打电话请求与我们谈谈。

我一听他做的那些荒唐事,就血压高,想揍他,夫人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拼命护着。老话说得对,慈母多败儿啊!

他从幼儿园到大学,陪着他成长的几乎全是我夫人一人,他叛逆,和我夫人感情深,和我,没几句话我就窝火想动手。

他啊,十九岁就有了孩子,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还荒唐得很,什么都做不好,全靠他那几个叔叔伯伯给他兜底。

前两个月还开车撞坏了人,我让他妈妈好说歹说赔偿了五十多万才算罢休。

哎,我这辈子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儿子……每次看见你,我都很羡慕木堂。

木堂虽然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小镇上,可能连省城都没去过,但他日子过的平静安逸,还有你这么听话懂事的闺女陪在身边,辛苦了一辈子,现在都已经可以安享晚年了。

而我,大风大浪一辈子,现在还得事事操劳。儿子不成气候,闺女也不知道究竟流落在什么地方。”

此时这位叱咤风云的白省长,就像个普通人家的老父亲,憋了一肚子话,不能在旁人面前说,只能将我这个半亲不亲的堂侄女当做倾诉对象。

“您的闺女,当年是怎么丢的?”我疑惑的问他。

白长安攥紧手,叹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造的孽啊!

当年我得罪了一个犯罪团伙,手里攥着他们的罪证,我和夫人从县城到省城做报告的路上,被他们开车穷追不舍,他们那架势就是要我们的命。

我们一家三口和两个司机三个警察废了好大的劲,才甩开他们,但谁知道,我夫人受了惊吓,在路上早产了。

我们铤而走险找个破庙给夫人生孩子,结果孩子刚生下来,那些人就追了上来,有两个警察为了掩护我们都殉职了……

我们弃车选择徒步逃命,大晚上的,夫人怀中的孩子又总是哭泣,夫人害怕暴露我们的行踪,就一狠心,把孩子丢了。”

我皱眉意外道:“你的闺女是你夫人亲手丢的?”

原来她闺女,是这么没的……

白长安提到这个话题,眼底便疲态尽显,揉了揉眉心内疚道:

“我们事先不知道那些人要动手,原本带上夫人儿子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打着去省城看病的幌子,好秘密把罪证交上去。

但是,我们内部有人泄了密。

我夫人路上既要照顾儿子又要照顾女儿,她刚刚生产完,身体还虚,儿子又不凑巧的崴了脚,那时候,儿子和女儿她只能照看好一个,所以为了儿子和我的安全,她把女儿扔了……

等我发现她怀里抱着的小被子里没有女儿时,我们已经逃到下一个镇子上了。我要回去找女儿,夫人却苦苦哀求我要以大局为重。

我没办法,哎,斟酌再三,没去找女儿,等我顺利到了省城汇报完情况后,当天我就连夜赶到了夫人遗弃女儿的地方找女儿。

只可惜,连个尸体都没找到,我沿路问了好多人家,都没有女儿的线索。

当地人告诉我,那片地方挨着深山,又有水,晚上时常会有凶兽野狼出没,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腥气重,极有可能招来野狼,一直找不到,大概率是被狼叼走吃了……

我当时的身份,也没法大动干戈的找,后来我请当地的相关部门帮我继续追查,查了很多年,都杳无音讯。

我还以为,我的孩子在那时候就已经丧命狼口了……”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那白伯伯你现在怎么又突然来这一带找闺女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你的女儿,还没死?”

白长安昂头看天,满目哀伤:

“前一阵子当地有位老人家突然提供了线索,说是二十年前那个晚上,她听见水里有个婴儿在哭,她出门看见一个孩子躺在木板上,顺水往南头下去了。

我确认了时间,就是咱们孩子丢失的那晚,那晚我们走后下了雨,孩子如果是被顺水冲下去……

没落水的话,就有可能被收养,所以我就请了两个月的假,在这一带一个村子挨着一个村子的找。”

“仅凭一个线索,连孩子有没有掉进水里淹死都不确定,白伯伯就千里迢迢赶过来找人……这难度有点大。”

我觉得更像是天方夜谭,孩子躺在木板上被水冲下去,天上又下雨,刚出生的孩子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我知道难度大,可我还是想亲自过来瞧瞧,那终归是我的女儿啊!要是她还活着,我想让她认祖归宗。”白长安老眼发红地说。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他才好了,当初他和他妻子为了保命带走儿子丢了女儿,时隔这么多年,又回来翻天覆地的找,尽管当时的情况的确是迫不得已吧,但那个孩子,着实无辜。

要是死了,也就罢了。如果还活着,得知当初自己被丢的原因,心里大概是会难受的吧。

走到湖泊尽头,白长安头晕又犯了,于是就被助手强行架回了车里。

临走前,白长安还塞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留的是他私人手机号。

他让我记好,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他。

我捏着那张纸条犹豫一阵,才把东西揣口袋里。

给我爸送药的时候,我把今天发生的事,白长安和我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我爸听。

我爸听完却当场黑了脸,没收了白长安给我的纸条,二话没说就把纸条撕了个稀巴烂,还凶巴巴的嘱咐我:

“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见到他不许上前打招呼,咱家和他没那么熟。”

我右眼皮直跳,啧啧,我爸这翻脸速度真快!

送完药,我正给我爸切着西瓜,一个陌生电话突然打进了我爸的手机,也不知道到底和我爸说什么了,我爸挂断电话就把我从屋里拎了出来,黑着脸吩咐我:

“去城里跑一趟,把你那个不成气候的弟弟给赎回来!”

我一手拿菜刀,西瓜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呢,被我爸这么拎出来整个人都一头雾水:“磨盘又咋了?”

我爸捏着手机气到磨牙:“那个混小子,我明明是让他进城送东西的,结果他倒好,跑到人家高级饭馆里开直播,还撞碎了人家一件古董瓷器,现在人家正揪着他不肯放,让咱们赶紧赔钱去赎人呢!

店里忙我暂时走不开,你帮爸跑一趟,要是对方借题发挥想讹人……”

我爸眼角直抽,额头青筋暴跳,咬咬牙下决心恨道:“你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真是古董的话……尽量按真实价格签赔偿书。”

啧,看我爸刚才那咬牙切齿的窝火样我还以为他要说如果对方借题发挥想讹人就把磨盘扔那做苦力卖身赔钱呢!

我爸这人啊,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我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一个偏院县城的小饭馆里能有多少年的老古董,说不准就是个仿制品,亦或者是近现代的产物。

古董这东西么,年限越久越值钱。

据咱们县的消费水平以及城里那几家有名的饭馆投资情况来看,磨盘就是运气爆棚连着砸都不一定能砸出一个百万的货……

被人讹个几十万,我其实还是能够承担得起的,无非是我爸血压又得涨一点。

哦对了,上次去桃花缘的时候我还真就无意瞧见了两只古董,据上面介绍是三百年前的官窑粉瓷,价值五百多万。

放眼整个县,估摸也就只有这一家上市餐饮集团的太子爷敢这么豪横了。

只要磨盘砸的不是那玩意儿,什么都好说!

“好吧,那你把那高级饭馆的名字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我爸回忆了一下,“好像叫什么桃花园,在桃花大道八号。貌似挺有名的,我之前在报纸上看过一次。”

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爹哇,人家压根不是貌似挺有名,是真的很有名好不好!

我爹瞧着我一副石化掉的样子,皱眉:“你咋这个表情?”

我默默放下菜刀,欲哭无泪:“肉疼。”

“哎,爸知道,总让你去给你弟擦屁股不太好。但你们两个都是爸亲眼看着长大的,磨盘那孩子又命苦,咱爷俩就当是行行好,平日得多照顾着他点……”

“爸。”我苦着脸无情戳破他强装出来的镇定和善,“桃花缘我去过,那里面的古董瓷器价值都是七位数起步……”

我爸:“……”

半晌,伸出手数一下:“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下一秒,抄起我刚放下的菜刀就血压飙升:“卧槽小兔崽子,百万啊,老子去砍死他!”

“爸爸爸爸爸,镇定,镇定,日行一善!”我赶紧抱住暴躁的我老爹。

我爸一听更急眼了,疯狂挥刀:“我日行一善他大爷!”

“……”

——

后来我在我爸的千叮万嘱下,还是踏上了进城赎磨盘的路。

临走前,我爸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

还坐在摇椅上冷着脸善意提醒我:“自己孩子,没办法,你啊,也别太生气,谁让咱们摊上了这么一个小王八羔子呢!

那孩子心灵脆弱又好面子,你在外面千万别骂他打他。弄好事了,就把他带回来,让爸来用爱感化他。”

说着,他把一根手臂粗的擀面杖往摇椅下藏了藏。

我:“……”

要不是看见那根擀面杖,我差点就信了!

现在我已经十分确定,我爸确实是想用爱感化他……

毕竟打是亲骂是爱……

又亲又爱用脚踹!

一个小时后我顺利到了车站,赶时间就随手又拦了辆出租车,一路猛踩油门直奔桃花缘而去。

刚进桃花缘的大门,之前见过的年轻女经理就连忙迎了上来,服务态度贼好的温柔接引:“欢迎光临桃花缘,请问有预约吗?”

我这次过来由于担心上次在桃花缘暴露身份会让别人趁机拿我的脸搞事情,就特意戴了帽子墨镜口罩,把自己受伤的那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让女经理没能认出我。

“你好,这是我的证件。”我拿出他们集团高层之前特意给我们外聘人员定制的身份牌给女经理。

女经理一见到就认出了我,立马笑逐颜开:“原来是白小姐!”

我尴尬咳了咳,真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走后门是为了捞人!

“那个,听说我家弟弟不懂事,在店里打碎了一件古董……方便带我去处理一下吗?”

女经理怔了怔,随即露出了吃惊的眼神,不敢置信道:

“原来那个孩子是白小姐的弟弟啊!哎呦,原来是自己人啊,怎么不早说呢,差点把孩子吓到了。快这边请,我先带你去找那孩子,然后去请吴主管处理这件事。”

我尴尬点头:“抱歉,麻烦了。”

女经理态度极好的把我带上了顶楼的内部工作层,推开一间小会议室的门,入眼就是昏沉的暗红色顶光,与摆放整齐的会议桌椅,以及被左右两名保安死死盯着的瓜娃子磨盘。

磨盘这家伙眼神倒挺不错,我一进门,裹得这么严实他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我。

“姐啊,你终于来了,呜呜呜,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啊——”

瓜娃子激动地从会议桌那头跳下去,泪奔地径直朝我扑来。

那惊喜程度毫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眼见着他就要撞上来了,我赶紧身子一闪躲开他,这才逃过被他撞死的一劫。

但由于我闪的太及时他没能刹住脚,于是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都呈大字型撞门上了……

幸好我躲得快,他扑了个空,要不然听这声响,要是撞在老娘身上,我魂都得被他创飞!

女经理见状没忍住轻笑了声,随后客气和我说:“白小姐你先在会议室里小坐一会儿,我这就去找吴主管。”

说完还冲两名保安挥了挥手,直接把看管磨盘的人撤走了。

“呜呜呜,姐……”磨盘摸着被撞青的脑门子瘪嘴要哭。

我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取下墨镜:“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磨盘哭唧唧地低头咕哝:“我前两天不是在搞直播嘛,结识了一位同城的道友,他说他是道门什么无为道长的亲传弟子,我俩聊天挺投缘。

然后他就把我拉进了一个群,那个群里全是灵异探险的直播大佬。

大佬们看我直播人气还不错,就悄悄和我说,这家饭馆子里阴气重,而且里面经常半夜唱鬼戏,好多客人都怀疑这家饭馆的一个叫血嫁衣的主题包厢里,鬼演员唱戏的时候掺了真鬼……

他们想和我联手收集饭馆内况素材,然后做成一期探险小纪录片,大家好一起涨粉。”

“所以你就进来偷拍了?”我黑了脸。

这可是家全国有名的连锁特色主题餐厅,里面的歌舞节目都是原创且受版权保护的,不经允许是不能拿手机录视频拍摄,泄露完整节目内容的……他倒好,还敢进来收集素材!

且不论他有没有打碎那价值七位数的古董,单凭这一点,只要店方不想放过他坚决走法律程序把他告上法院,他都得被要求赔偿不少钱。

“你笨死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由自主地抬高声教训他:“你没看见一楼大厅和电梯里立的无数个友情提示牌吗?

这个餐厅里的特色节目是有独家版权保护的,禁止随便拍照录小视频!

违者可是要吃官司的,你倒好,还敢收集素材!

恐怕素材放出去你人没火反而要大难临头吃上牢饭了!”

磨盘委屈巴巴地小声解释:“我看见了,但是那几位道友说提示牌只是唬唬人的,之前也有人光明正大的拍过视频发布在网上,却并没有真的被桃花缘起诉……

而且我年纪还小,没满二十岁,桃花缘那么大一个品牌店,不会真的向我索赔的……”

“你也知道桃花缘是那么大一个品牌店啊!你现在已经可以负法律责任了,年纪小从来都不是违法触碰道德底线的理由。

他们既然觉得桃花缘的提示牌只是吓唬人的,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敢来?

你啊,要是等会儿谈判不成功,桃花缘坚持要把你告上法院,你就等着你师父打断你两条狗腿吧!到时候连我也没法子救你。”

我掐腰怒气冲冲的故意夸大其词吓磨盘。

磨盘终究只是个心性不成熟的孩子,被我这么一通忽悠后顿时小脸惨白,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珠子哗哗往下掉,抓住我的袖子六神无主地问:

“啊?姐,那可怎么办啊……我手机已经被他们没收了!”

我生气甩开他的小爪子:“你问我,我问谁去?还有,你老实交代,这里面的服务员保安那么多,一进来就无数双眼睛盯着呢,你是怎么混进包厢还拍到视频的!那个古董,又是怎么回事?”

手机都收了那显然是已经拍着什么东西了,桃花缘这种品牌店内部培训可严谨了,店员都是经过好几道素质考核才放心上岗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绝不会轻易没收客人手机……

哎,我真是低估了这家伙的惹事能力!

磨盘鼓腮吓得不行,哭丧着脸哼哼唧唧地坦白:“我是跟着一拨客人进去的,客人以为我是店里内部拍宣传视频的人员,服务员以为我是客人带来的亲戚……

我是拍视频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盘子,结果正好被上菜的经理看见,这才让经理发现我……

呜姐,那个经理和我说盘子是一百多年前的老古董青花瓷,价值十几万呢。

我哪知道那摆在戏台边上的装饰品是真古董,我一直以为就是个普通摆件来着……姐,我完蛋了,我家里哪能拿得出十几万啊,我妈和我挣的钱都花在我爸吃药上了,我妈要是知道我惹了这么大一件事,她肯定会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毛毛躁躁做事不计后果了,怎么办啊姐,我好害怕,十几万啊,我根本赔不起……”

他越说越难过,说到最后直接蹲下去抱头焦虑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他之所以那么想涨粉在网上直播赚钱,其实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

毕竟他爸那个情况,活一天,就得花一天的钱。

当初他妈妈之所以要把他送到我爸这当学徒,实则也是为了想将他从那种压抑艰苦的家庭氛围中择出来。

家里全靠他妈一人硬抗,他根本看不下去。

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真让我爸说中了,他这么快就在这一行踩到坑了。

我伸手揉揉他的头,看他伤心内疚成这样也不忍心再责备下去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有点出息好不好?

你啊,就是被我家老爹保护得太好,过于缺乏社会经验,这次……就当长长记性算了!下次可一定不能再这么马虎了。”

磨盘哭红了眼眶,昂起头,瘪嘴抽泣:“可是姐,我到哪弄这十几万啊。”

十几万……呼十几万还好!至少不是那个七位数的玩意儿。

青花瓷好啊,青花瓷耐摔!

我猛松了口气,对上磨盘那委屈得不得了的眼神,嘴里依旧没什么好话:“该!现在知道害怕了?”

十几万的东西说毁就毁,还是得教训教训他的。

磨盘蹲在地上愁的肠子都悔青了。

没一会儿,那位年轻的吴主管就笑吟吟地推开会议室门大步走了进来。

磨盘一见人来了,就心虚地往我身后躲。

我无奈叹气,迎上去。

“白小姐让你久等了。”吴主管热络地向我伸手。

我礼貌的搭上手握了下,“不好意思吴主管,是我家小弟太调皮了,给您添麻烦了。”

“哪能呢,白小姐这么说可就忒见外了,早知他是你弟弟我们肯定不拦他,都是自己人,说一声就行了,白小姐不必亲自跑一趟的。”

吴主管是个面相和善的三十出头男人,说着还把磨盘的手机还了回来:“刚才也是无奈之举,冒犯之处还望谅解。只是这视频……”

我明白他的意思,接过手机递给磨盘,没好气地吩咐:“快,把照片视频删了,一张也不许留。”

磨盘这会子就像个干错事被老师叫家长的孩子,早就吓得头脑发懵来不及思考什么了,只会我说什么,他就照做什么。

照片与视频当着吴主管的面一键全删后,吴主管才放心赔笑:“好了,误会一场,没事了。白小姐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喝杯茶?”

我客客气气地婉拒:“不了,我爸还担心着他呢,对不起吴主管,是我没看好家里小孩,给你添了麻烦,下次我请你喝茶。”

“哪里哪里,白小姐说这话可就言重了,误会说开就好,不用太较真。”

“那我家小弟碰坏的古董,等会儿我照价赔偿。”我态度诚恳地说。

吴主管大度挥挥手:“不用不用,本来就不是啥值钱东西,万把块的货,刚才是他们吓唬孩子呢,就当请白小姐吃顿饭了。”

“损坏了东西就得赔偿,我得给我家小弟当个表率,这样,我跟您去签个赔偿书,按时把款项打进店里账户。”我伸手搭在磨盘肩上,淡定道。

万把块钱……突然就心不疼了!

百万块钱变成万把块钱,省了啊!

吴主管见我坚持,也就没再多说,顺从了我的意思:“好吧,白小姐跟我来,我这就把瓷器的证书和进价拿给白小姐看,顺便给白小姐拟赔偿书。”

“好。”

吴主管先走一步在前带路去按电梯。

磨盘似乎没想到谈判的过程竟然这么简单,直到我把他拎出会议室,他才如梦初醒般惊呼了句:“这、这就完事了?”

我头疼:“那你还想怎样?”

磨盘:“我以为他会为难你,刚才我还怕他连你一起人身攻击呢。”

我暗暗在心底念叨了句:他敢。

等电梯期间,我忽然想起了上次来桃花缘,就是在电梯里,我好像的确遇见了鬼打墙……

最后还是龙玦给我的手绳救了我。

自从我进这家店,就总感觉这楼里凉飕飕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餐厅为了造氛围空调开的低。

可这顶层办公区,怎么也四下冒寒气?

桃花缘,不会真闹鬼了吧!

电梯门打开,吴主管带我们进去。

从八楼到五楼的过程里确实没异常。

可一到四楼。

电梯就哐的一声,狠狠震了下,猛地停住。

吴主管也顿时脸色大变,伸手狂按一楼的按键与开门键。

但不仅电梯没有反应,电梯顶上的灯光也骤然灭了两盏,剩下两个灯接触不良地闪着光,发出呲呲电流声。

“怎么又这样!”

吴主管一句话令本来就提心吊胆的我更慌了,皱眉冷冷追问:“你以前也遇见过这种情况?”

然而不等吴主管回话,悬空暂停的电梯顶上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冷飕飕、阴森森、调子诡异的女人吟唱声:

“细草空林,丝丝冷雨挽风片,瘦小孤魂,伴个人儿便。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张家恶狼,你害得奴,好苦……”

凄厉婉转的戏腔仿佛是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的,电梯内温度骤然降低,伴着女人的凄凉唱声,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心尖发颤。

吴主管猛地脸一白,噗通瘫跪在地,满头冷汗地捂着脑袋抖着声道:“又是她、又是她!”

磨盘也诧异惊呼:“就是这个声音,我先前在包厢里就听见了。

里面那个演员小姐姐唱完一段,突然身后就多了个影子,然后嗓音就变成这样的了。

只是唱的不是这个词,好像是谁杀了她,还把她砌在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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