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恩负义，唯利是图，为了利益害人无数，今天我用萧家的家法惩戒你，你可有异议？”

  梁老太太语气严厉，手中拐杖已经高高举起来。

  萧万里脸色难看，他盯着这拐杖，只感觉到胸口里堵了一团气。

  他紧紧的闭上嘴，死死的盯着梁奶奶，始终一言不发。

  “你不服？”梁奶奶冷笑一声，他指着萧万里：“老太爷是你父亲，他亲手交给我的东西就是家法。”

  “你如今生活的盛世，有他老人家的一份功劳，世人皆敬仰的萧老太公，居然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

  “你要在临死前，再多背负上一个不孝的骂名吗？”

  梁奶奶的话有理有据，气势不凡，说的萧万里骤然动容。

  他高昂着的脑袋终究还是垂了下来，他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我服。”

  “那你就跪下，接我三杖，三杖以后，我兑现了当年对老太爷的承诺，之后再无瓜葛。”

  萧万里咬紧牙关，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上，他的身躯在这一刻显的有些佝偻。

  梁奶奶挥起手中的龙头杖，高高抬起，然后轻轻的落在了萧万里的后背上。

  “这一杖，打你抛家弃子，忘恩负义。”

  萧万里身体剧烈的一颤抖，他抬眼看向梁奶奶，两眼有些湿润。

  她比他大了六岁，今年已经是七十六岁高龄。

  那一年，他与她，奉父命成婚。

  然而时局多变，婚后两年，整个华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他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觉的，凭着父亲立下的战功。

  他在燕京，必会有一席之地。

  所以不顾老太爷反对，与发妻离婚，赶到燕京，以萧烈之子的身份，攀附权贵。

  这一晃，就是四十五年了。

  还记得与梁奶奶分别时，她身怀六甲。

  即使是知道这个男人要抛妻弃子，但她依旧十分平静。

  她没有像寻常村妇一样大哭大闹，因为她是忠烈之后，她的骄傲不允许她那么做。

  那一日，玉门关外，荒漠之中。

  黄沙遍地，孤烟长直。

  她只问了他一句：“你，真的决定好了。”

  萧万里心里有愧，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那你就去吧。”她只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萧万里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他只道她性格清冷，孤高骄傲。

  他也以为她早已经忘了自己，但当这一杖轻轻落下的时候，萧万里才明白，她心里一直有他。

  当他沉浸在四十五年前的回忆中时，又是一杖，轻轻的落到了他的后背。

  “第二杖，打你草芥人命，唯利是图。”

  萧万里的身躯微微的一震，看向了她。

  这一仗，依旧不重。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下手。

  即使是他抛妻弃子，即使是他四十五年未曾看过她一次。

  即使是他在萧顾城长大以后，给萧顾城洗脑，让儿子为他卖命，她也舍不得重重的打他一杖。

  她比他大六岁，依稀记得四十余年前的她，一身红衣，与他证天地为婚。

  那时候的她，正值青春。

  而如今芳华不在，她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一头黑发，也变为白发。

  又是轻轻一杖，落在他的肩膀。

  “第三杖，打你假仁假义，为一己私欲，让孩子流落民间十八年。”

  这一杖，比前两杖重，但也只是稍重，三杖已完，梁奶奶收回了拐杖。

  “好了，三杖打完，我们恩怨已清。”梁奶奶淡淡的说：“以后你是生是死，再与我西北梁氏无关。”

  “这就完了？”萧辰有些愕然，老太太还是心软啊，这下手也太轻了。

  不过，有些时候情绪上的折磨，可远比棍棒打在身上要疼的多啊。

  看萧万里的样子，这一关，他怕是要闯不过去了。

  萧万里两眼通红，他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声音嘶哑：“玉兰……”

  老太太的名字，梁玉兰。

  梁奶奶闭上眼睛，这一声玉兰，同样将她的思绪拉回了四十五年前。

  但可惜，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她与萧万里，已经回不到过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错了。”萧万里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不应该有那么重的名利之心，我也不应该离开。”

  “现在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如果你真的想悔过，那就在监狱里面好好思过吧。”梁奶奶喃喃的说。

  “老太爷曾经说过，你功利之心太重，利益之下必会失去本心。”

  “他的话，哪怕你当初能听下去一句，也不至于铸成大错，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能原谅我吗？”萧万里带着期盼。

  “原谅？”梁奶奶轻轻的摇摇头：“你不该祈求我的原谅，你应该去求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原谅。”

  “你为一己私欲，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的……不忍吗？”

  “功利熏心，被蒙蔽了双眼，我…身上有太多的罪孽，洗不清了，永远都洗不清了。”

  梁奶奶看着萧万里，目光怜悯，她轻轻的摇摇头，不再理会萧万里。

  她向萧辰伸出手：“我的乖孙，我今天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走吧。”

  “好的奶奶。”萧辰点点头，伸手扶住了奶奶。

  祖孙俩转身就要离开，萧万里抬起头，他两眼发红，颤抖着问：“萧辰，你……能原谅我吗？”

  “不存在。”萧辰摇头：“从你将我和父母分开那一天，你就应该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萧万里，你可千万别死了，你要带着你的罪孽，度过你的后半生。”

  萧辰说完，拉着奶奶的手离开这里。

  而萧万里仰起头，看着上方大喊：“父亲，我错了，我错了……”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仰后便倒。

  “快，叫救护车。”

  调查组的人吃了一惊，萧万里现在还不能死啊。

  他身上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调查清楚。

  他要死了，调查就进展不下去了。

  他们连忙扶着萧万里，然后拨打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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