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犹豫了一下，“我换下衣服，你在楼下等我！”

  凌萱点了下头，转身离开。她走的时候，那个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介绍着自己手里的商品。

  没多久，林岚就下来了。

  凌萱：“我看小区门口，有家咖啡厅，要不要去坐坐！”

  林岚：“不用了，就在这说吧！”

  凌萱深呼吸了下，“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是有人威胁你，还是....”

  林岚：“没有！是我自己！”

  凌萱：“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吗？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你造成了伤害？”

  林岚笑了，笑容里都是讽刺，“凌萱，你装什么装？你知道吗？我刚刚跟你的时候，就讨厌你这副假惺惺地清高样子，骄傲地恨不得将所有人的自尊踩在脚下。”

  凌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看我，但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任何人。”

  林岚索性不再伪装，“是吗？你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你当着病房的医生病人，指责我，要求我每天完成各种报告，记录，出现一个错别字就要遭受你的冷脸和指责。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你提问，我必须立刻作答，而且要准确无误！甚至还要考虑周全地举一反三。

  凌萱，我问过其他医生带的实习生，他们的带教医生从未这般苛刻对他们。即使出了错，也是温和的态度指出错误，也从不会当着那么多人，让他们难堪。凌萱这就是你说的，你没有看轻任何人吗？你不就是嫌我是国医大毕业的，学校没有京北好，打心底看不起我吗？”

  凌萱这下听明白了，她思虑片刻道：“林岚，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未因为你是国医大的，而轻视你。但我不否认，如果你想留在阜外，比起京北，协和，你的起点确实不够高，天赋也不是最好的。”

  林岚轻笑着，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凌萱知道她不相信自己。

  凌萱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我不是故意的，但也是因为它，决定了让我对你的态度。”

  林岚看向凌萱，眼神里有着探知的渴望。

  凌萱：“还记得你分到我这的第二天，我们值得那个夜班吗？”

  林岚自然记得，那或许是在她的记忆里，凌萱对她为数不多的好。那天晚上，凌萱订了日本料理做晚餐，也顺便给林岚订了一份。

  林岚很喜欢吃日本料理，不过她的家庭情况一般，学医最初的几年别说帮衬家里，就是自己很多时候，还需要家里帮衬。尤其是，从学校出来后，要自己租房，吃饭也会比学校贵，她的那点实习薪资，在京北也只能说活着就很好。

  林岚进入阜外后很开心，她上班的第一天，就在笔记本写下：等发了第一个月工资，一定要请自己吃一顿日本料理，当做努力进入阜外的奖励。第二个就是，我一定要留在阜外心外科。

  凌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分到我身边的第一天，我去找你时，你不在。我无意中，将你的笔记本蹭掉在地上，正好展开了你的愿望那一页。

  我看到你想发了工资，吃一顿日本料理，还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留在阜外。

  我当时觉得这个女孩很可爱。不过，或许我可以帮她实现愿望。第二天的夜班，我就定了2份大份的日本料理，理由是欢迎你进入心外科，希望我们日后合作愉快。你还记得吗？”

  看着林岚默认，凌萱继续：“至于后来，你说的种种，不过是我想着，在那波实习生里，你起点不够高，天赋也不是最好的，但医学上，除了天赋和起点，后天的努力也是关键的加分项。所以我对你认为的近乎苛刻的要求，希望你能做到我那样，那就增加你的竞争力，而且我自己也是那样做的。

  可我没有想到，那些却伤害你。还有一件事，我确实需要和你说声抱歉，那就是我手受伤后，你被分到别的组。科里的小团体或者带教医生有自己衡量实习医生的标准，或许给你造成了更大的压力和困扰，那是我的失误。

  林岚，我做的那些，并无恶意！”

  林岚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想过没有，或许我并不需要像你一样优秀，我只想有个安静的房间，有张舒服的床，可以在不用工作的时候，安静地看看书，安稳地睡一会儿。

  你也看到我住的地方了，每天都是那样的喧闹，而且还是顶层，雨季的时候，物业不及时修缮，有时候还会渗水。凌萱，我只是个普通女孩，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一个心外科圣手的外公，没有一个有钱有人脉的爸爸，更没有你的医学天赋。

  凌萱，你追求的那些成为顶级心外科医生的梦想，什么手指上长着大脑，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去想的。我只想留在京北，有份稳定的工作，能够租一间属于自己的安静小屋。不上班的时候，能够睡个安稳觉，安静地看会书，这就是我的梦想。”

  凌萱：“那是我想错了，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可做错了事，就必须要负责。你自己提离职吧！”

  林岚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去时，她停下来脚步。

  林岚：“凌萱，其实在整个心外科，不光是我不喜欢你，不管是医生，实习医生，还是护士，不喜欢你的人大有人在。哦，对了，甚至有些重要病人的家属，都对你讨厌至极！”

  凌萱猛然回头看向林岚，林岚笑了笑，上了楼。

  凌萱望向了楼顶的方向，想着刚才看到林岚居住的环境，她说的话，她觉得自己错了。就在她转身走向车子时，尉澹在车子的位置等他。

  凌萱快步走过去抱住尉澹，情绪很低落：“我只是想帮她，我从来没有看不起她，也从未想过要为难她，让她难堪，真的！”

  他们的谈话，尉澹没有听完整，不过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着：“我知道，你是善意的。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这辈子要走的路也会有不同，很多事情，无愧于心，尽力就好！”

  凌萱：“可是我的手受伤，确实给她的实习工作造成了困扰，刘志松是个很看重名校出身的人，也许他也会......”

  尉澹：“好了，阜外她肯定留不下的，如果你想帮她留在京北，不妨去找找外公，他或许可以帮忙！”

  凌萱靠在尉澹怀里，声音很低落：“我是不是很笨，又把事情搞砸了！”

  尉澹笑了一下，“跟你没关系，不过雾霾再吸下去，估计会变笨的！”

  他们上车离开，尉澹开着车，可脑子却想着刚才林岚的最后一句话，“很多重要病人的家属也对你讨厌至极”，他握紧着方向盘的手太过用力，指尖都泛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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