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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徐丞相的鬼魅疑云


在仙井监兰池村,有个叫鲜逑的老乡,因为误食药物病情加重,陷入了昏迷状态,迷迷糊糊之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突然,他瞧见三位身穿黄色官服的小吏手拿令牌前来索命,而梁上还有两位神秘的白衣人悠然吹着口哨。鲜逑急中生智,让家里人赶紧烧纸钱祈祷,借口说:“我儿子去买药还未归来,请宽限片刻。”这三位“差爷”竟欣然接受,拿着纸钱暂时离去。

  等到傍晚,儿子归来,那三位“差爷”紧随其后进了家门,鲜逑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与两位白衣人一起消失无踪。原来,这两位白衣人也是阴间的捕快,一个叫蜍充,一个叫税中定。他们带着鲜逑穿越漫长的幽冥之路,来到一座雄伟壮观、重重门户的大城。

  在这里,鲜逑巧遇了几年前就已经去世的老友曹惟吉。面对一脸懵逼的鲜逑,曹惟吉热心告知此地乃阴间,并推荐他去找一位名叫虞太博的人求助,据说此人如今正在掌管“更生道”,明天就要成为“更生佛”了。于是,鲜逑匆匆赶往。

  不久,鲜逑被引至殿前,高坐其上的王者垂帘问政,先审问了蜍充和税中定二人,随后释放了他们。待到鲜逑被问及时,他诚实地回答,自己一生虽贫穷无力,但在游历瓦屋山时瞻仰过辟支佛,还曾捐献一根木头给天翁堂。小吏记录下他的陈述并呈给了王者,王者在后面批注“放还”。

  鲜逑在庭中叩拜谢恩,刚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呼唤他,抬头一看,王者亲自走下台阶对他悄声嘱咐:“回去告诉家人,让他们设立更生道场,多诵更生佛名。”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整个宫殿金碧辉煌。鲜逑再次叩拜后走出宫殿,来到一座巍峨楼阙下,看到一块绿色的金牌匾额,上面写着“大慈大悲更生如来”。

  刚刚踏出门槛,鲜逑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家中,妻子儿女正围着他痛哭,准备给他收殓遗体。此事发生在绍兴十八年六月二十六日。次日,鲜逑火速跑到虞太博家,向虞太博讲述了这段离奇经历,恰逢虞太博逝世两周年的忌日。虞太博本名虞祺,字齐年,虽生前不曾涉猎佛经,却以其廉洁公正闻名,在担任夔潼漕运官期间,尤其是在战乱之中,唯独他的辖区安定有序,不扰民生。最终他在绍兴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因微疾在榻上静默无语,突然睁开眼睛对身边人说:“古佛都来了,我也该走了。”其子虞允文站在一旁泪流满面,他又安慰道:“能成为佛,又有何不可?”宾客们对其离世前的言语感到惊奇,只见他含笑而逝。直到鲜逑的经历流传开来,大家才更加确信虞太博已经成佛,“更生佛”的名号源自《大涅盘经》,新宁丞桀璜为此撰写了一篇记录此事的文章。

  在政和年末的一个清明节,开封府有一位太学士人,姓张名俨,他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话说那天,这位太学士与舍友们出了城,在郊外豪饮狂欢。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沿着汴河堤岸返回,却发现在他们身后大约十几步的地方,有个一身素衣的男子紧紧跟随,身材魁梧健硕,然而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掩鼻的恶臭。起初,他们以为只是偶然相遇,没怎么在意;但当走进太学,发现这白衣人依然尾随其后,问同舍之人,却无人察觉其存在,这不禁让大家心头一惊。

  回到寝室,白衣人竟然还在那里,不管怎么询问都不回应,呵斥他也只会暂时消失,转眼又出现在眼前,始终如影随形,而且那股臭味比之前更为浓烈,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太学士人心中的恐惧逐渐升级,有人建议他可能是福薄遭冤,劝他不如回家侍奉双亲,暂且放下功名利禄的追求,或许就能摆脱这个怪现象。

  听从了朋友的建议,太学士离开京城回到了老家,神奇的是,那白衣人随着他远离京城,真的不见了踪影。然而在家的日子并不平静,太学士虽然躲过了诡异的白衣人,却因心中抑郁,过得并不舒坦。父母看在眼里,心疼之余催促他继续学业。时间一长,太学士渐渐淡忘了之前的恐怖经历,决定重返京城参加科举考试。

  一个月后,当他送客至先前郊外饮酒之地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白衣人再度出现,厉声喝道:“这次见到你,我是不会再放手了!”就这样,如同噩梦重现,白衣人再次开始跟踪太学士,那股臭气更是熏天。就在这一刹那,太学士昏厥过去,随后一病不起,短短十日便不幸离世。这场由白衣人引发的悬疑事件,终究未能解开谜团,只留下一段令人毛骨悚然又略带黑色幽默的都市传说,在开封城内久久流传。

  在繁华的福州城,曾经流传着这么一则神秘的故事。据李伯纪丞相的小弟弟李季言纶讲述,城里住着一位道行高深的道士,他没什么别的拿手好戏,倒是专精传授神仙修炼之术。他常常提到:“真正的修道之人,跟平常人的显着区别就是他们的眼珠是碧绿色的。”有一次,这道士在市场上偶遇一位奇特的老者,这位老者胡须头发如雪般洁白,脸颊却红润似童,尤其那双眼睛,瞳孔深邃碧绿,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好奇的道士暗中跟踪这位老者,发现他竟住在一家简陋的客栈中。第二天,道士便果断搬到了这家客栈,对老者恭敬行弟子之礼,并与之同室而居,这一住就是一年多。然而,尽管朝夕相处,道士并未窥得老者的任何玄机奥秘,两人之间的交流似乎总是若即若离,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在一个寒冷彻骨的冬夜,老者起床想要方便,道士体贴地为他捧上便盆,细心解释道:“怕冷气侵袭您,特意放在被窝里捂热了。”老者惊讶不已,感动万分,终于开口道破天机:“我还真不知道你对我如此用心良苦,看来不得不告诉你真相了。我乃是昔日汉代的庄君平,已经在世间漫行了千年之久,从未遇见像你这般真诚的人。”说着,老者从布袋里取出一本宝书,递给道士,言道:“读了这本书,你就有机会得道。”次日清晨,老者悄然离店,从此再未现身。

  那本书竟然是一册五言诗集,共有一百篇,每一篇都富含修身悟道、超凡入圣的道理。李季言纶记忆犹新,只记得其中两句:“事业与功名,不直一杯水”,以及“独立秋江水”。那位神秘道士在福建逗留了一段时间后,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了更多耐人寻味的传奇故事和那本蕴含无尽智慧的诗集。

  在湖州,有个名叫沙助教的医生,他家老太太是个不折不扣的蟹痴,每年螃蟹丰收的季节,她都会一口气买上几十只肥美的大闸蟹,把它们装进大坛子里,全家围着欣赏,想吃的时候就挑出来下锅烹煮。然而,绍兴十七年的秋天,这位爱吃蟹的老太太不幸去世。

  沙助教为了悼念母亲,在天庆观设下法会,全家人都前往参与,只有个十岁的小孙子留在观门外玩耍。这时,他看见祖母全身鲜血淋漓地站在门外,吓得魂飞魄散。老太太告诉孙子,由于生前过于贪食螃蟹,死后立即被送入了“蟹山地狱”,遭受惩罚。那里的蟹堆积如山,狱吏让她站在蟹堆之上,无数螃蟹挥舞着钳子和脚爪,疯狂地刺向她,疼痛难忍,一刻也不得安宁。今日恰逢冥界官员押解她来此处接受祭奠,但她却因为身份问题,被里域司拒绝入内。

  小孙子闻讯后,立刻跑去告诉父亲,父子俩一同恳求里域神宽恕。不久,老太太果然来到了法会现场,痛苦不堪地说:“这罪可真是没法再承受了,你们帮我印制《九天生神章》焚烧,将每一页分发给那些复仇的螃蟹,让它们带着经文投胎转世,这样也许我能得到解脱。”说完这话,老太太便消失不见了。

  当天,沙家立马找人雕刻《九天生神章》的木版,每天晚上焚烧上百份,直至守丧期结束。这段离奇的经历在当地传开,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为贪食者敲响了一记警钟:美食虽好,可不要贪吃哦!否则,后果可能就像这位爱吃蟹的老太太一样,惹上了来自“蟹山地狱”的麻烦呢!

  在宋徽宗政和年间,有个叫李希亮的郎官,他家邻居是个穷困潦倒的教书先生,靠教授学生维生。有一天,这教书先生借了匹马出城办事,回来后兴奋地分享了一个离奇的梦境。他说,一个月前梦见一个穿着华丽官袍的贵人,自称是他六世祖,说是开国初期的功臣,祖坟位于京城外十几里的一座村庄,旁边有块祭祀用的田地,每年能产出二百斛米粮。不过由于年代久远,祖宗没想到子孙后代竟如此落魄。虽然那块祭祀田还在,却被管理墓地的人擅自占用。

  昨晚,他再次做了这个梦,祖先显得有些责备之意。教书先生无奈表示,自幼孤苦伶仃,不了解先祖墓地的确切位置,也不认识管理墓地的人,况且没有相关凭证,实在无从下手。祖先听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透露这块田原本有一块记载详情的石碑,现被守墓人埋在大门外的草丛里,只要按照所说找到,就能证明一切。

  教书先生考虑到连续两次相同的梦境,决定按祖先指示去寻找。果然,他在一片荒芜的墓园找到了自家祖坟,确认无误。他叫来守墓人,质问他为何不尽职打理,对方以许久无人祭扫为由敷衍。追问田地所在,守墓人一口咬定没有。教书先生让他找出石碑作为证据,守墓人却称早已不知所踪。教书先生下令挖掘,结果在大门附近草丛下不到一尺深处挖出了那块石碑,守墓人见状,震惊又羞愧,只得如实交代田地的具体位置,但也坦言部分已被当地豪强侵占。教书先生决心上开封府申诉,请求公正处理。

  李希亮对这桩离奇之事十分惊奇,主动协助教书先生向府衙反映情况,最终成功帮其找回了全部田产。几个月后,教书先生又来找李希亮,满脸激动地说,夜里又梦见祖先告诉他即将升官。祖先提及,跟他一起开创基业的某个功臣将会成为宰相,而这人念及旧情,会关照他。不久,郑达夫果然荣登相位,首先提出要表彰并录用开国功臣的后代。于是,教书先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一官半职。王嘉叟记录了这一系列事件中涉及的其他士人的姓名,这件事成为了坊间热议的话题。

  故事发生在一个叫董国庆的人身上,人称元卿,他是饶州德兴的地地道道的才子,宣和六年一举摘得进士桂冠。而后被分配到莱州胶水县当了个主簿。正当其时,北方战事频发,董国庆只好把家眷留在家乡,独自一人赴任。不幸的是,中原失陷,他因此滞留异地,无法归乡。心灰意冷之下,他辞去了官职,逃到了一个小村落,与客栈老板交上了朋友。客栈老板看他孤苦伶仃,便好心帮他买了一个丫鬟做妾。这女子来历不明,却聪明伶俐,姿色出众,看到董国庆生活拮据,便主动承担起经营生计的重任。

  她倾尽家中所有,买了七八头磨面的驴子,囤积了数十斛小麦,每天磨面后亲自骑驴进城贩卖,直到傍晚带回满满的钱财。就这样,坚持了三年,他们的收入越来越多,甚至置办了田地房产。然而,董国庆对于长期与母亲和妻子分离的生活越来越感到孤独和忧虑,每次想到这里,几乎心碎。

  这位聪慧的妾室看出了他的心事,多次追问原因。董国庆对她宠爱有加,便不再隐瞒,告诉她自己原是南方的官员,一家人都留在了故乡,只有他一个人流落在外,归期渺茫,每思念一次,心中的痛苦就加深一层。妾室听闻,爽朗一笑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有个哥哥,最擅长帮人解决问题,很快就会来看我,我帮你想想办法。”

  不出十日,果然有一个高大的虬髯商人驾着骏马,率领十多辆车队经过门口。妾室认出那是她的哥哥,赶紧出门迎接并介绍给董国庆,两人通过联姻的关系攀谈起来,留宿畅饮至深夜。这晚,妾室向哥哥袒露了董国庆的心结。当时敌军占领区有规定,宋朝流亡官员必须主动上报身份,否则一旦被举报就会处死。董国庆已经无意间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又担心这对兄妹要害自己,心中惶恐不已,连连否认。

  那虬髯商人听了勃然大怒却又哈哈大笑,说:“我把妹妹托付给你几年,咱们情同手足,所以我甘冒风险想助你回归南方,你却怀疑我别有用心?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岂不是也要受牵连?这样吧,你把你的官凭给我当作信任的保证,不然,天亮我就把你绑了交给官府。”董国庆愈发害怕,心想这回肯定没命了,只好掏出所有的文书递给他,整晚只能涕泪横流,任由那虬髯商人摆布。客人离开后,董国庆的命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第二天早晨,虬髯商人牵来一匹骏马,对董国庆说:“好了,出发吧。”董国庆想要带上妾室一同逃离,但妾室却说:“我正好有点事要处理,短时间内不能跟你走。不过明年我会去找你,这是我亲手缝制的一件纳袍,你一定要穿上它,一切都要听从我哥哥的安排。如果将来你能够回国,我哥可能会拿出几十万的钱财赠予你,记住,尽量不要接受,要是推辞不了,你就拿出这件袍子给他看。他以前受过我的恩惠,如今送你回国,还不够回报这份恩情,他还答应护送我离开。一旦你接受了那份厚礼,他就觉得自己偿还了恩情,可能就不会再关心我了。所以,你要好好保管这件袍子,千万不能弄丢。”

  董国庆听着这番奇怪又不合逻辑的话,愣住了。考虑到邻居可能察觉动静,他只能忍痛挥泪,骑上马背,一路疾驰来到海边,恰好有一艘大船即将启航。虬髯商人挥手示意董国庆上船,简单告别后,船只迅速向南航行。船上并没有提前准备充足的粮食和路途所需,董国庆心中一片茫然,但船上的人员却对他照顾得极为周到,提供食物却不交谈任何事情。

  船抵达南岸时,虬髯商人早已在岸边等候,邀请董国庆到附近的酒馆稍作休息,慰问他的辛苦,并拿出二十两黄金,说这是给董国庆母亲祝寿的礼物。董国庆想起了妾室临别时的叮嘱,坚决拒绝接受。虬髯商人却说:“两手空空回国,难道你想让你和家人饿肚子吗?”硬是留下黄金离开了。董国庆急忙追赶上去,展示手中的纳袍,虬髯商人惊讶之余笑道:“看来还是她棋高一着,我还没完成任务呢。明年我会带着你的美娇娘来找你。”说完便转身离去,再也没回头。

  董国庆安全回到家,庆幸的是,他的母亲、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安然无恙。他将纳袍展示给家人,拆开袍子故意磨损的地方,里面隐约可见一抹黄色,撕开一看,原来袍子里藏着满满的金箔。后来,董国庆到朝廷说明情况,获得了一份宜兴尉的工作。第二年,正如虬髯商人所言,他带着妾室出现了。碰巧的是,董国庆与当时的秦丞相曾一同沦陷敌营,秦丞相感慨他们共同经历的艰难岁月,帮助他在京城任职干办诸军审计,可惜仅数月后董国庆便去世了。

  秦丞相出于同情,命令董国庆的母亲汪氏向朝廷申诉,最终朝廷破格提拔董国庆为朝奉郎,并赐官给他的儿子仲堪。这一切都发生在绍兴十年三月。这些故事是由范至能讲述的。

  牛肉诱惑的背后

  话说周阶,字升卿,泰州土着,却偏爱生活在湖州四安镇。一日,时任宣城太守的秦楚材征召他代理南陵尉,可他因染上一场凶猛的疫情选择告假返乡。就在这个特殊时期,周阶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中他被捕带到一个威严的官府。

  官府中坐着一位身穿红色官袍的大人物,正在审理犯人,周围簇拥着几十位穿红绿官服的官员,他们都以贵宾之礼接待周阶,围绕大厅坐下。突然,一名小吏走向周阶,严肃地质问道:“你为何如此痴迷于牛肉?!”话音未落,周阶就被几个士兵拽出去,准备接受鞭笞之刑。周阶苦苦哀求,一边扭头回望,一边承诺:“从今往后,不仅我自己绝不再吃牛肉,还要带领全家一起戒掉这个习惯!”厅内的众官员听闻此言,纷纷起身替他道歉求情。主审官面色稍缓,最终允许他离去。

  梦境惊醒,周阶已是浑身湿透,大汗淋漓,神奇的是,他的病情瞬间好转。自此以后,周阶严格遵守不吃牛肉的誓言,并时常把这个奇异的梦讲给别人听。时光流转,到了绍兴三十年,周阶有幸出任盐官仓的监管,但他依旧坚守着那个源自梦境的牛肉禁忌,成为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羊咩咩的复仇密令

  吴道夫曾提起他妻子娘家的一个表弟,这表弟在淮西一个偏远县城担任主簿。这地方闭塞得很,连个卖羊肉的都没有。于是,主簿联手县令和尉官,商量凑钱从邻近郡县买来一只羊,饲养在本地,约定除了祭祀或者重要宾客来访,以及公务需要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宰杀。

  日子一晃过去了,一天,主簿的小姨子从远方赶来探亲,两人相见欢喜无比,便买了酒菜热情款待。谁知匆忙之中,找不到合适的菜肴,主簿一拍脑袋,决定违背约定,擅自宰杀了这只羊来招待小姨子。酒足饭饱,两个女人同睡一室,主簿则在外屋单独就寝。

  就在接近五更天的时候,主簿听见床下传来阵阵愤怒而又哀怨的羊叫声。他惊慌失措地拍打着床沿,但这羊鸣声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不多时,一只羊竟跳上了床,用羊角撞击主簿,一边咬一边骂,还说出人话来:“当初是你提议买羊等着杀,还跟众人发誓却率先背叛,我本来是要等到某日祭祀才死,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忒不仗义!你必须偿我性命才能罢休!”

  主簿吓得直哆嗦,连忙承认错误:“我知错了,不敢逃避死亡。但我能否先进屋与妻儿告别,并嘱咐一下后事?”羊却冷冷回应:“既然你当初杀我毫不留情,怎会指望你此刻宽容?”

  主簿急急忙忙跑进内室敲门,喊醒正在熟睡的妻子和小姨子。然而,妻子睡得太沉,一时没能回应。主簿绝望地嚷道:“我因为冤枉羊而被催命,只想和你们告别,你怎能如此狠心不回应我?我死了之后,你千万别改嫁,否则我将以鬼魂的身份回来报复你!”妻子惊醒,打开房门,只见丈夫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中死去。

  值班的小史事后回忆,当时只听到主簿在争论些什么,却未曾亲眼目睹奇异景象。妻子年轻貌美,家人打算给她另觅佳婿,但每当媒婆上门提亲,她总会在梦中受到亡夫的谴责。最终,她决定坚守贞节,终身未再嫁人。

  沈浚,字道元,一个来自钱塘的严谨君子,素以洁身自律、言谈谨慎闻名。他曾居住在湖州仙潭村,某日,因亲戚间的婚庆事宜,被邀请进城参加连日不断的宴会,搞得他颇为疲惫厌倦。

  一晚,沈浚在梦中拜访了他的好友陆维之。只见陆维之的书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陆维之正系着腰带准备外出。沈浚随手翻开一本,书中的篇章结构类似《真诰》,他挑选了一篇最为简洁的内容阅读,内容大致如下:

  “世人偏好桃李之味,但不可多吃;而喜食蟹则更是滑稽可笑,要知道吃蟹意味着杀戮,修道之人应秉持纯阳之道,以慈悲为怀,减少杀戮。若万不得已,宁愿食用车下的老鼠或是粪坑中的蜣螂。”

  沈浚尚未读完,陆维之转头看着他,笑着说:“这文章确实挺古怪,你不妨把它读完。”两人相视一笑,沈浚随即醒来,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他终于想起半年前曾有一位婺女僧人怀政来访,两人共同暂住慧通寺。那时,怀政做了一道东坡玉糁羹,约沈浚和陆维之共享。不料陆维之赶到时羹已吃完,于是开玩笑赠给怀政一首诗,内容是关于舟中妇人烹制洗手蟹的情景,其中有句诗云:“紫髯霜蟹壳如纸,葡萄作肉琥珀髓。主人鼓劲拆双螯,酸醋搓橙配新酒。痴禅不解人间味,菜根嚼饱赛死狗。唤你试试翻炒底,换舌品味参禅悟。”在座的人都纷纷传阅赞赏,然而怀政却沉默了一会儿,感叹道:“诗固然美妙,可我们修行之人如何能忽视饮食上的讲究呢?”陆维之听后颇为歉疚。自那以后,沈浚遵从梦中提示,真的不再食蟹,验证了“食蟹大可笑”的说法。

  又过了两年,沈浚因服用苍术,遵医嘱禁食桃李,这才完全明白梦中那篇异书中“人喜食桃李,桃李不可多食”的警示。沈浚用自己的文字记录下这段奇妙的经历,使得这个充满悬疑色彩的梦境变得生动有趣,同时也揭示了生活中的点滴哲学与道德寓意。

  在绍兴二年的科举中脱颖而出的永嘉才子蒋教授,先是赴任处州缙云县主簿,继而调任信州教授,如今卸任归乡途中,距离家尚有百里路程。在这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他忽然听见山岭上传来极其悲切的哭泣声。循声而去,只见一位老者搀扶着一位双鬟少女挡在路上,哭得肝肠寸断。蒋教授心生怜悯,上前询问究竟。

  老者涕泪涟涟地述说,他曾在军队服役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退役,哪知却遭遇了盗贼,连他的官籍证明都被抢走了。他正要去吏部办理手续,听说没有五十万钱疏通关系就无法恢复职位。他特别疼爱这位女儿,但现在迫于无奈,只好忍痛将她卖掉筹集资金。老者哽咽着说,已经快要成交了,忍不住在此诀别。

  蒋教授听闻此言,心中难过,慷慨提出愿意将自己行囊中的财物送给老者,希望能够缓解他的困境。遗憾的是,他的财物总计也就值十万钱,远远不够。老者感激蒋教授的善意,但仍叹惋无济于事。蒋教授见状,大胆提出一个建议,如果老者不怀疑他,可以把女儿暂时寄托在他家,老者可以先行去临安处理事务,倘若事情不成,再来他家领回女儿,他承诺会妥善照顾女孩,绝非存有不良企图。

  老者感动之余,同意了蒋教授的提议,双方约定来年暮春再见,并将女儿托付给了蒋教授。蒋教授小心翼翼地带女孩上车,自己则步行跟在后面,一路上对女孩呵护备至。到达家乡后,他将女孩安置在别院,独自回家禀告母亲和妻子。妻子周氏听说车上还有个陌生女子,好奇询问,得知实情后,大方支持,让蒋教授把女孩接回家中。蒋母柯氏对女孩视如己出,晚间甚至与她同睡一处。最初,女孩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容貌日渐美丽动人,妩媚可爱。

  某一夜,蒋教授在酒醉之后失去了自制力,与女孩发生了关系。而与此同时,老者再也没有出现。眼看赴任信州在即,妻子周氏却不愿同行,理由竟是家中已有美人相伴,无需她随行。柯夫人也训斥蒋教授受人之托照顾别人女儿,却做出如此越轨之举,恐怕仕途前景堪忧,她宁愿死在家乡,也不愿跟随蒋教授去信州。

  蒋教授反复恳求,仍无法说服母亲和妻子同行,最终只好独自带着神秘女子赴任信州。在信州的几个月里,一天晚上,蒋教授帮女孩梳头时,女孩手握木梳,眼泪不住地流淌,问她原因,她却迟迟不肯回答。最后,她含泪直言:“我不是为自己悲伤,我是为你担忧。人生无常,你的寿命已接近尽头,希望你能尽快写信告知你的夫人。”

  话说永嘉才子蒋教授,这人脾气火爆,绍兴二年高中之后,历任多地,终因一件怪事搅得名声沸扬。在回乡途中,他意外救下一老者之女,本是善举,却也因此陷入了一场悬疑莫测的风波。

  一日,临近家门之际,他与女子在庭院中嬉闹,突然女子神情凝重,警告蒋教授生命将有大祸。蒋教授一听,顿时炸毛,嗤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女子却正色道:“时不我待,危难马上降临,我说的都是真的!”她一把拉过身旁的小书童,抓过笔墨,急匆匆整理好发髻,强硬地握住蒋教授的手让他书写。

  蒋教授又气又笑:“你要我写什么呢?”女子低声道:“就说你突然患病,今天就不行了。”在女子的催促下,蒋教授无奈写下寥寥数语。接着,他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女子脸色骤变,厉声道:“你可知缙云有个英华吗?我便是她化形而来!”言罢,女子拍掌消失,蒋教授瞬即倒地身亡,七窍流血,小书童目瞪口呆,只见一只狐狸穿过窗户,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蒋教授生前,人们常说他正义凛然,却没想到结局如此离奇。据说,他初到缙云上任时,就有人提醒他注意英华之事,他斩钉截铁地说一定要除掉她。上任几天后,他在官署后花园发现一口被石头覆盖的深井,觉得蹊跷,命人打开一看,只见一条长约一丈、粗如柱子的大白蚯蚓。蒋教授拿起锥子刺向蚯蚓头部,蚯蚓瞬间消失。后来,蒋教授在信州离奇死亡,人们猜测这或许与那只巨大的白蚯蚓有关。

  唐代学者唐信道在他的笔记中记载了蒋子礼的这段离奇经历,让人感叹,即便才高八斗、正义满腔,有时也难以逃脱命运的捉弄与妖异的纠缠。

  话说在无锡南禅寺附近,住着一位名叫陈彦亨的居民,他的妻子边氏正值孕期,某晚,做了一个离奇有趣的梦。梦中,她看见一位身着红衣、裙袂飘飘的美女,手中捧着清澈的泉水,站在院子里抬头对她说:“嗨,你好呀!我是昆山陈提举的女儿,此次专程来南禅寺参加水陆大会,如果我圆满完成了这场法会的功德,那么我将投胎到你们家成为男丁,就算不行,做个闺女也挺好。”边氏仔细端详这位女子,美貌非凡,不由得谦虚回应:“哎呀,能让您来我家投胎做子女,那可是我们的荣幸啊,不敢奢望太多,只求您来串个门,喝杯茶我们就很开心啦!”女子闻言轻轻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边氏从梦中醒来,觉得太过离奇,便将此事告诉了丈夫陈彦亨。陈彦亨听罢,决定一探究竟,果真在南禅寺查到有一位从昆山来的陈彦武提举,正是为他18岁早逝的女儿举办水陆法会。次日,边氏顺利诞下一名男婴,这孩子的出生,无疑给陈家带来了无尽的惊喜与思考,也让那个红衣女子的梦中预言显得越发神秘莫测。

  于是,陈家的新生命与昆山陈提举的女儿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引发了街坊四邻的好奇与议论,而陈彦亨夫妇也以轻松幽默的心态,接纳了这一段看似荒诞实则玄妙的人生际遇,成为了无锡民间流传的又一段趣味盎然的悬疑故事。

  在南宋绍兴十三年,毗陵人士张维济(字汝楫)荣任明州奉化县的父母官,生活过得安稳宁静。此时,他的儿媳李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有一天,张维济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见故友陈郁文卿(字文卿)来找他,笑眯眯地说:“老朋友,我们分别都已经十六年了,现在我有个主意,不如我来做你的孙子怎么样?”张维济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这是个吉祥的好兆头。

  第二天,他兴冲冲地找到寺庙里的智者和尚,分享了这个梦,并自豪地说:“文卿可是个优秀的人才,看来我一定能得到一个杰出的孙子,你们可得祝贺我呀!”然而,李氏分娩的结果却是个女娃,张维济并未因此失望,反而给孙女取名“梦孙”,以此纪念这个神奇的梦境。

  随着梦孙慢慢长大,一次在祖父张维济身边玩耍时,无意间看到了陈郁文卿生前的书法作品,小女孩竟然拿起字帖,认真地看着,口中喃喃自语:“这是我写的字!”这一幕让全家人大吃一惊,毕竟陈郁文卿,这位无锡才子,与张维济当年同为沈元用榜的进士,曾任扬州司理参军,建炎年间,在抵抗敌人侵犯淮甸时英勇牺牲。

  于是,关于梦孙与陈郁文卿的奇妙缘分,以及她对前世书法的记忆,犹如一部悬疑小说一般,在明州奉化县传为奇谈,让人们在欢笑声中揣测着轮回转世的奥秘。

  在美丽的姑苏城,有一位翟秀才,家里有个乳婢叫王氏,此女生性顽劣,对人虔诚念佛的行为嗤之以鼻,常常嘲笑讽刺。到了四十岁那年,她的生活中出现了一桩离奇的事儿:臀部莫名其妙长出一颗赘生物,每日剧痛难忍,贴上膏药不但无效,反而长得更大,竟然变成了一条尺余长的狗尾巴!

  这下可好,王氏行走困难,只能双手撑地,像动物那样爬行挪动。更令人瞠目的是,她竟然开始模仿狗猪进食,见到猪狗吃的糟糠剩食,便趋之若鹜,夜晚更是与家里的狗同眠共枕。就这样过了半年,王氏离奇去世。

  无独有偶,城中还有一位名叫徐忠的节级,他也遭遇了类似的怪事,屁股上也长出了一条尾巴。徐忠对家人坦白,说自己是因为浪费食物,梦中被城隍老爷召唤去立案供词,被告知今后只能吃糠饼,不得再享用人类的食物。于是,他听从梦中指引,每天都蹲在地上,和狗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糠饼。

  徐家上下为了消除这一诡异诅咒,专门为他设立了佛塔供奉,全家人诚心悔过祈福。经过十来天的忏悔,徐忠最终也离开了人世。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件发生在绍兴三十年五月,一度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让人们不禁对因果报应有了新的理解和敬畏。

  滕恺,字南夫,婺源人氏,绍兴五年科举及第,任职信州司户。赴任前夜,他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见自己来到了另一座城市,游览一座名叫承天寺的庙宇。寺内建筑宏伟壮观,却空无僧人,只有一位老态龙钟的头陀出来接待,告诉他这座寺是其师傅所建,完成后因未了心愿出游,至今已逾期27年未归,众僧也都离散,只剩下他留守,因年老体弱,无力打理寺内事务。梦中老人还告诉他,今年他便会回来,而当时滕恺正好27岁。

  意识到梦境可能预示不祥,滕恺心有不安。巧合的是,同年他赴南康军参加秋试,途中小憩之时,被村民指引至一所寺庙投宿,寺庙的名字正是“承天寺”。进入寺庙,一切都如同梦境再现,寂静无声,尘埃遍布,只剩一位老僧接待他,对话内容与梦中情景丝毫不差。滕恺半开玩笑地爬上禅床,模仿长老说法,认为梦境已然应验,不会有事。然而,当僧人引导他进入一间上房,房内的一切器具、法器都历历在目,他感到极度不安,当晚未能在寺内住宿,而是勉强在旁边的房间过夜。

  自此以后,滕恺精神萎靡不振,食欲锐减,夜不能寐,与同僚交往时笑容全无,只因心中恐惧。他将梦境之事告诉了同僚,大家试图安慰他,但都无法解除他的忧虑。考试结束后,他立刻踏上归途。在途径乐平驿站时,一位道士突然来访,声称要见滕恺,告诉他三天后还能与家人诀别,否则来不及了。道士说完不告而别,这让滕恺愈发恐慌,他紧急派人通知家人,自己也感觉身体不适,紧接着便病倒了。

  三日后,滕恺在德兴县病逝。同一时刻,他的哥哥纯夫在家中收到了来自乐平的消息,内心担忧不已。就在这一天,纯夫家门口迎来一位戴着暖帽、手持禅杖的僧人,纯夫以为是附近庙里的僧人,上前与其交谈,但僧人沉默不语,只以袖遮面径直走进滕恺的书房,却发现书房空无一人。纯夫悲痛失声,而这时,德兴县的差役刚好抬着滕恺的灵柩抵达,滕恺的遗体头上戴着的正是那顶暖帽,原来那位僧人便是滕恺的灵魂化身。

  这个离奇的故事,由程泰之讲述,充满了悬疑和宿命的色彩,仿佛暗示着人生的每一个细节都暗藏着未知的命运线索,令人惊叹不已。

  话说王菲朝议,一位东州人氏,在建炎初年为了躲避战乱,搬迁至吴兴,并在空相寺暂居。他的侄子文老,一天黄昏时分,在寺外漫步,瞥见一位身穿青色道袍、骑马而过的身影,活脱脱像是他的三哥文三兄。文老赶紧追上去打招呼,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悠悠说道:“昨天晚上我才到这儿,船停在白苹亭下,现在有点急事必须出城一趟,明儿个一定去看你,不然你也可以来找我。”说罢,策马扬鞭,穿过青塘门消失在夜色中。

  文老与文三兄已分别多年,次日清晨,他迫不及待地按照昨日所言寻到白苹亭下的船只,找到船上的仆人,询问文三兄的下落。仆人却告诉他,文三兄已经去世一个月了。文老听后大惊,坚称昨晚分明见到了他并与之交谈。仆人听闻描述,惊骇万分,赶紧报告给文三兄的家人,一家子人悲痛地涌出,其妻子泣不成声,说丈夫死时因经济困窘,未能穿戴正式的冠带,只能用便服入殓,所以文老看到的就是那副模样。

  文老回到空相寺,联想到青塘门外有一座慈感寺,猜想那里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于是他径直来到慈感寺,询问寺中僧侣昨夜是否有陌生人来此。僧人回答并无外来的重要客人,只是有施主在此举行了一场水陆道场。文老恍然大悟,原来他的三哥文三兄是去参加了一场冥界的集会。

  这个离奇的故事,由徐淳立娓娓道来,既有悬念又有亲情的悲欢离合,让人不禁对生死边界产生诸多遐想,又在幽默与悬疑交织中勾勒出一幅别样生动的画面。

  故事标题:《神秘紫衣吏与莫氏遗孀的秘密交易》

  绍兴十五年的某个时候,许子中,字叔容,从丹阳启程回乌墩,途经奔牛镇时,他的船只和一具载着前任广州郑通判棺椁的灵柩船并排停靠在堰下。天色渐晚,一名身穿紫衣的衙役自称林提辖前来拜见,声称自己是郑氏家的仆人。他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郑氏的爱妾莫氏,实际上是乌墩莫知录家的小女儿,由于嫡母不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被赶出了家门。她长大后成了别人的妾室,后来正室去世,莫氏便接管了家中事务,被称为“小孺人”。不幸的是,郑通判在南方离世,留下一个年幼的儿子无法归乡,幸亏得到平江王侍郎的帮助,将灵柩送回,并计划安葬在当地的寺庙内。郑家的财富丰厚,全部落入莫氏手中,她打算借此机会回归娘家。

  林提辖请求许子中帮忙传一封信给莫氏的父亲,让其派人来接她回家。许子中答应了此事。第二天再度相遇时,林提辖告知莫氏希望亲自见许一面,并恳请他先行接收一些财物作为信物。然而,许子中担心其中有诈,婉拒了这份馈赠。不久之后,林提辖再次出现,说是来不及写信,只希望许能把这番心意传达给莫氏的父亲即可。

  许子中回到乌墩后,向莫知录提及此事,谁知莫知录惊讶地说家中并没有这样的女儿。几个月过去,许子中在一次亲戚聚会上遇到了表亲高公儒,聊起这段经历,高公儒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原来他也曾遇到类似的情况。当时,高公儒的船只停在姑苏馆,同样遭遇了那位紫衣林提辖,对方也是说莫氏想要归家,并透露莫氏不仅姿色出众,且带着巨额财产,有意找个合适的人家再嫁,却又不适合直接嫁给普通百姓,希望能在大户人家做姬妾。高公儒的妻子得知巨额财产后心生贪恋,同意了这桩事情。林提辖提出要先让高公儒见见莫氏,高公儒欣然接受邀请,在船上设宴等待。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衣红裙的女子出现在堤岸上,身边童子举着小青伞遮挡她的面容,曼妙身姿,举止娴雅,令人倾倒。林提辖笑问高公儒是否满意,同时提醒他这是良家女子,难以立刻达成协议,需要像正式婚聘那样赠送聘礼。随后,林提辖递上一束彩缎作为象征性的诚意。

  待到夕阳西下,林提辖按时到来,脸上洋溢着神秘的笑容,宣布:“事情已经定了,今晚我会把我行李中的所有宝贝都放到您的船上,明天我们在某寺见面,然后就可以完成交接仪式。”话音刚落,他就扛来了十几个箱子,里面装满了金珠、犀角、象牙、沉香和麝香等珍贵物品。次日黎明,按照约定,林提辖引领高公儒来到了指定的寺庙,径直走到一扇厢房门前。透过窗棂,高公儒瞥见几个女子在里面谈笑风生,其中那位身着红裳的女子也在其中,但她们一看到门外有人,便纷纷退回室内。林提辖安抚高公儒稍等片刻,自己先进去通报一声。

  半个时辰过去了,林提辖仍未出来。堂下诵经的僧人见高公儒在门口长久伫立,上前询问缘由。高公儒将事情原委详细道出,僧人听罢皱眉摇头:“这山中寺庙荒僻清冷,哪会有这样的富贵女子在此?您怕是遇到什么怪事了吧?”高公儒对此半信半疑,厉声反驳僧人的观点。这时,一位老僧从厢房走出来,叹息道:“看来真的是遇到妖怪了,这段时间我们也频繁发现些异常现象。跟我来看看吧。”

  老僧领着高公儒来到藏经楼后面的区域,只见这里有十多个停放灵柩的殡宫,每个棺椁前都立着一块木牌,写着死者的名字,其中就有“小孺人莫氏”,最后一个名字则是“提辖林承信”。高公儒见状,惊骇不已,夺门而出。此时,仆人跑来报告说船只快要沉没了,紧接着另一位仆人补充说,船只虽没事,但船上的财物全都不翼而飞。高公儒赶忙查看,原本箱子里的珍宝全都变成了白黑纸钱灰烬,所谓的金珠器皿,居然化作了骷髅、兽骨和一堆马牛粪。

  就这样,许子中与高公儒先后经历了这场离奇的交易,而高公儒算是侥幸逃脱。这个故事后来由太学生钱之望讲述,但尚未向许子中本人求证。这桩诡异的交易事件,如同一阵阴风吹过乌墩,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令人费解又回味无穷。

  在睢阳城,徐择之丞相,这位老江湖,与南外宗正的公子仲葩交情匪浅。有一天,徐丞相府上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然而原卷中缺失了关键一页,接下来的剧情更加扑朔迷离。据说,徐丞相在家中接待了一位自称是已故赵抚干的鬼魂,而赵抚干正是仲葩尊公的朋友。

  这鬼魂显然有些不对劲,当徐丞相询问其尊公的名字时,鬼魂犹豫半天,才吐出个“巴”字,至于仲葩的字,它更是哑口无言,半天才挤出个“与权”,然而事实却是仲葩的父亲字茂实。徐丞相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心中暗忖:“这哪里是赵抚干,分明是个冒牌货!”于是他严厉指责鬼魂,说它是卑鄙的下界鬼魂依附,怎么可能连自己父亲的字号都不知道?当即下令将其赶出府邸。

  那鬼魂不甘心地被撵走,一边走一边嘟囔:“徐丞相,我可是你请来的,不说礼仪待客,现在还无缘无故赶我走,这不是让我在鬼界都没面子嘛!”鬼魂悻悻而去后,徐丞相心中疑窦未消,又写信追问鬼魂死后的去处、由何人拘捕、如何能来到此地,以及世间流传的祸福报应之事究竟如何等等。

  鬼魂收到信后,颇为尴尬,要求徐丞相给些时间回复,接过纸笔正要下笔,突然发出几声尖叫,大笔一挥写道:“天齐仁圣帝派我来抓他!”随后便猛地瘫倒在地,昏迷了整整三天才苏醒过来。原来,这鬼魂在这人间盘桓了半个月,离开的原因竟是被戟门神所弹劾,大概是担心它泄露阴间的秘密。此事过后,徐丞相不久也撒手人寰,而他的兄弟徐敦济、徐敦立却没有这类遭遇,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寿命未尽,狡猾的鬼魂无从插手吧。

  徐敦立在说到这件事时,提到他的弟弟士珖死时仅仅三十七岁,而他自己则平安无事。看来,在这神秘莫测的世界里,生死祸福还真是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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