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没想好自己随口一说的“最后一个问题”到底该问哪方面，却被小妞的话给提前堵住了。

  “那个追哥哥追到泳馆来的女的可不行啊！”

  “嗯？”

  “那女的吧，一言难尽得很啊！”

  “一言难尽得很，是个什么意思？”

  “妈妈，你不是经常说，‘两腮无肉，福留不住’嘛！”

  “嗯！”

  “那女的，尖嘴猴腮，一副刻薄相！”

  “你小孩子可别乱说！”

  “这是哥哥自己说的！”

  “啊？”妈妈怔住了。

  “哥哥还说，她那脸，一看就是整过容的；那身材，跟行走的骷髅一样！还有那形体，哎哟，啧啧啧！”

  “这是哥哥原话？”

  “当然啊！哥哥跟魏教练说的，我听到了！”

  妈妈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有了这番话，她已经感到自己心头重担卸掉了些。

  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我的担忧。

  “子阔啊子阔，你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就不敢当面拒绝那些不感兴趣的女人呢！我还以为那女人是林烨派来专门害我的呢！”

  小妞嘴上仍在念叨着，“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爱运动的人，哥哥又不瞎！”

  妈妈只是嗤笑了一声，便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混沌思绪中。

  “乐乐奶奶说，宝琳听到过我的通话。那是不是证明，他们对我所有的揣摩，应该都源于宝琳的断章取义？”

  于无头绪处找寻出口，这应该是创作者的拿手好戏了，他们的脑子里应该都是层层叠叠各行其道的高架桥！

  我妈自然也不例外。

  “至于乐乐奶奶说我的那些话，我相信应该不单单是宝琳这样的城里女孩一个人的观点吧？毕竟，‘嫌你穷，怕你富’是通病嘛！”

  一想到这点，她竟有些后悔不该看在我爸徒弟的份上掏心掏肺地劝谏乐乐奶奶，因为她最清楚那种根植于内心深处的自卑与自负感爆棚有多么难以捉摸。

  “我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可乐乐奶奶呢，很明显，她应该是没有的！因为人都会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左右，毕竟，她之前应该没少跟子阔亲妈打过交道。那么，据我推断，子阔亲妈，一心为了亲近洪伟，肯定没少笼络洪伟的徒弟们！加上子阔的关系，即便她人已经驾鹤西游，影响力肯定不容小觑！所以，乐乐奶奶才会怀疑我是不是早都跟洪伟勾搭，甚至怀疑我女儿是洪伟的亲生女儿！既然这样，我就算跪舔，他们也只会对我嗤之以鼻！”

  内心拔凉拔凉的感觉直冲脑门，她甚至感觉到了鼻酸、心疼。

  “可我现在咋办？不能问洪伟，不能问子阔，更不能问旁人！洪伟到底有没有被他的徒弟带跑，有没有想要我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不敢轻言！”

  “妈妈，你快点呀！要迟到了！”圆圆猛地喊道，“不行了，就穿短裤吧！”

  “哦！”她有些尴尬，“妈妈都这么大年纪了，穿短裤会被人笑话的！”

  “妈妈，这么热的天，不就是穿短裤的时候吗？”

  “天气再热，人都要时刻有一个端庄得体的出行装扮的！”

  “嘁！”

  “而且，我穿长裤还能免了被晒黑呢！”

  “这应该才是你的目的吧？”

  “没错！”

  “哎哟，看来妈妈也不算是壮汉了！”

  “哈哈！妈妈曾经是壮汉！”

  圆圆早都乐得站不稳了。

  “对了，宝宝，以后呢，对你的同学、朋友，对任何人都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啊！”

  “嗯，好！”

  “唉，你今儿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了？”

  “我知道，哪个女生都不喜欢被人夸成‘壮汉’！”

  “说得好！”

  “妈妈，对不起！”

  “没关系，妈妈不介意！但是别人可就不大高兴了！”

  “嗯！”

  “我们古人就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在说话前呢，一定要考虑一下这句话会不会伤及别人的自尊心！就算跟你的同龄人相处的时候，也要注意的！”

  “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了！”

  “跟妈妈一起，你可以适当地开个玩笑调节气氛，但是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说话方式！”

  “那，爸爸和哥哥呢？”

  “尽量，别吧！”

  小妞不禁一个深呼吸。

  我妈连忙解释道，“因为爸爸和哥哥呢，他们还不太了解你的说话风格，不大能明白，哪时候你说的是玩笑话，哪时候又是正经八百的！”

  “哦！”

  当妈妈把圆圆送去泳馆的时候，还隔着马路就看见威哥两口子带着乐乐进了泳馆。

  顿时，她心生一计。

  “燕儿，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不管我说啥你都不用在意哦！要是过了半小时我还没打，你记得给我打过来哦！记住啊！”

  这是她想了一中午的结果。

  既不能主动提出，那就旁敲侧击吧！

  只是她没料到，我爸竟然也在泳馆。因为她在停车子的时候，发现我爸的车就在一边停着。

  顿时觉得自己的计划被击得粉碎，她连忙通知甘阿姨，临时有变，刚才的计划暂时取消！

  送圆圆进去后，她对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便悠闲地坐在了一边“静待花开”！

  “阿姨！”

  那一声，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幻听。

  可是抬眼看处，申佑真站在她面前。

  “哦，啊，申教练啊！”

  她以为，他只是礼貌地前来打个招呼而已，不成想，他却坐在了她旁边。

  “阿姨，我提议可以利用暑假拍个泳队训练的短片，子阔哥说让我跟洪叔叔商量决定。我跟洪叔叔说了这事后，洪叔叔说让我找你商量！”

  “找我商量？”她颇为吃惊，“我也不懂啊！”

  “洪叔叔说，让阿姨先考虑看看主题咋定！”

  然而，进入她的思维程序后，却转译成了，我爸对她的试探。

  因为首先，这样的事，我爸并没有跟她打过招呼。

  再者，泳馆毕竟是在我名下的，她认为我爸只是个代管者，他的话不见得有效。

  同时，她看到威哥走了过来，便口头答应着，“好吧！我先考虑一下！”

  可是，申佑真却好像得了命令般开启了他的办公状态。

  “阿姨，我大概跟你讲一下我的思路，你参考一下！”

  我妈顿时无奈，她没想到自己的推辞竟然没起到应有的效果。

  转念一想，“人家孩子又不知道我们这二婚正在被外界舆论一点点拆解呀！”

  威哥已经来到了眼前，轻唤道，“师娘！”

  我妈主动招呼道，“方教练，还真是你呀！我这视力实在差，看着像你却是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啊！”

  威哥被她这样见外的称呼给愣住，随即笑道，“师娘，别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就行了！这，是圆圆教练吧？”

  “是的！这是申教练！”

  申佑真从威哥的称呼里已经大概能揣摩出威哥的身份来，便主动伸手与他握了握。

  “对了，你从那边浅池子过来，是送乐乐来玩的吗？”

  “师娘，我送乐乐来上课！”

  “那你离开，可以吗？”

  “宝琳在看着呢！我得走了！”

  “乐乐的课才开始吗？”

  “是啊，我得先去忙会儿！”

  “那你就快去吧！我跟申教练谈完了再过去看看乐乐和宝琳！”

  “那，也好吧，我就先去忙了，再见，师娘！”

  等威哥离开后，我妈才对申教练说，“申教练，要不了，你抽空把你的思路给我个文字的，我这上了年纪的人，不光视力不好，记性也不好了呀！”

  她难以启齿的是，“洪伟的大徒弟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或许是他们师徒合演的一出戏呢！又或者，真的只是方正威因为担心他的师父被我给戴了绿帽，想跟我提醒什么吧！只是碍于眼前有人。不过，他也确认了跟我坐一块儿聊天的是圆圆的教练。这算不算他的一次‘人赃并获’？”

  要说谁能在此刻脑洞大开？

  把所有意识里的风险悉数纳入自己的想象空间并且串联起来让其无缝衔接的，除了我这位被人心怀恶意而对待的后妈，恐怕也没谁了！

  “既然这样，那就代表我不能不过去看看他的老婆孩子！只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我虽然难以接受与那些背后中伤我的人‘相谈甚欢’，但眼下我毕竟还算是洪伟的妻子，谅她任宝琳再不谙世事也不敢当下给我难堪吧！”

  曾经计划好的已经被打破，她也不好意思再度跟甘阿姨提醒，只有硬着头皮自己解决了。

  然而，她刚刚找出来乐乐妈妈，还没说两句开场白，便被来电声阻止了一切打算。

  我妈只好再次强行将自己的想法摁回去，简简单单跟宝琳嫂子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姥姥打电话过来，是为了提前过来让程程先适应一下新的环境。

  “妈，你们明天早上就能过来？”

  “明天，我先跟程程过去，你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姥姥的话有些讪讪的。

  “最近肯定忙啊！程程先过来让他好好练练他的体育项目！高中三年，不光要拼智力，体能也很重要！”

  “那，小瑛，妈这一过去，就得麻烦你两头跑，洪伟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打鼓的。

  “小瑛，你哥嫂让我带点钱，让你去买辆车，到时候，就不老麻烦洪伟爷俩接送了，你也省点事！”

  “妈，你把钱给我哥留着，他们也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买车的够了！我还想着等我哥他们来了，大家一块儿帮我参谋一下呢！”

  “你嫂子说她表妹在4S店工作，已经说好了，让你哪天有空就去她店里看呢！”

  “妈，我嫂子跟我说了，人家那车太高档了，我就是代步用的，不用那么贵！”

  “你哥那意思，是别让洪伟觉得你是花的他的钱！也不要跟洪伟的车差的太远！”

  “哎哟妈哎，这是啥逻辑嘛！女人挑车挑的是实用，要的是性价比高。男人才会看车的品牌！要让我开，我就选性价比高的，好开的！”

  “你哥的意思呢，是想他掏车钱，你来开！他说，这意思，你应该懂！”

  “妈，你把钱给我哥留着！现在的交规越来越严，我开着车，万一有个啥剐呀蹭呀的，受牵连的是我哥！”

  “还有这样的事啊？”

  “对呀！人家都怕别人借车出事。我开个挂我哥名儿的车，不就等于借他的车来开嘛！反正我也正打算买车呢，你让我哥嫂他们放心，不用给我钱！让他们安心付他的房贷就行了！这样，就等于我娘家搬到我跟前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利了！”

  这话说出口，我妈眼中泛着泪花，那端的姥姥也感到莫名的心酸。

  可是第二天，姥姥一见到我妈，第一时间就把舅舅准备的那张卡塞给了她。

  “妈，这是干啥？”

  “你哥嫂说，这钱就算给你这几年的补偿了！”

  我妈不禁笑了，“这么说，我就更不敢收了！”

  “咋了？”

  “前几年我哥嫂他们给我的资助，那我该咋补偿他们呀？”

  姥姥不禁拍了我妈一把，笑着说，“反正我给你了，你自己跟你哥说去！我就是转交的！”

  想起自己已经和哥嫂交涉过多次关于钱财的事，我妈只好说，“那就以后要添置家具啥的我就拿这个出了！就算是替他们做主了！”

  “姑姑，”程程整理好自己的房间便说，“圆圆说，这儿离体育场不远！”

  “嗯，你想去玩？”

  “我想去打篮球！”

  “哥哥，我带你去！那儿的老板是我老板的师兄！我可以带你免费去打球！”

  圆圆如同一只窜天猴一般，帮着哥哥收拾完床铺就又去主动承担起替姥姥铺床的任务，可是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又瞬间移动了过来，再次主动担起向导的重任。

  “你老板？”程程先行喷笑，“你才多大呀，还有老板！”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圆圆得意地笑了。

  “你靠脑子拿的竞赛奖金，我可是凭实力挣的工资呢！”

  姥姥疼爱地看着圆圆小嘴儿吧嗒吧嗒个不停，同时低声问我妈，“圆圆暑假不会再去拍摄了吧？”

  “说不定，后面随时有活，随时就得去！”

  “这样的话，还真得有个车才方便！”

  “可不是嘛！”说话的时候我妈突然瞄见程程在换鞋，“程程你干嘛去？”

  “我跟圆圆去打球呀！”

  “你等会儿，我带你们一块儿去！”

  “好吧！”

  “记住，以后最好别一个人出门去！”说罢，她才反应过来，姥姥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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