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浦的家里。

  我妈什么都没说。

  之前的谎言不攻自破，不过她肯定猜到了我是在躲乌若，也没拆穿我。

  “妈，我去看几个老朋友，晚饭你先自己吃，我不一定回来。”回家我叮嘱了我妈一句之后，跟着乌若下楼去了香烛店。

  买了一些香烛之后，去了另一个公墓。

  晓晴姐的墓前，我只是烧纸，点燃香烛，什么都没说。

  乌若安静的等着。

  等一切结束后，我和乌若出了墓园。

  出了墓园，待在车上，我没有说要去哪。在乌若的车上，拆开了那包娇子。

  点燃了烟，缓缓吸了一口，舒爽无比。

  “她叫顾晓晴，是领我入门的姐姐。

  化妆，打扮自己，让自己卖个好价钱，都是她教我的。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烟雾中，我缓缓开口。

  乌若当然不知道。

  他也知道我知道他不知道。

  “不知道。”他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沉默，然后像是看傻逼一样的看我。

  “你当然不知道。”再度吸了一口，我摇下了车窗。

  外面的雨不大，淅淅沥沥的。

  风吹了进来，把烟雾吹散了一些。

  “她是自杀的，你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

  没等到乌若回答，我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因为她是出来做的，被他老公知道了。”

  “那一天，在成都的一个酒吧。

  她抱着我的手，问了我一个问题，做这种事，如果以后要结婚了，是该瞒着，还是不该瞒着啊？

  她因为瞒着她老公，被发现之后离了婚，死了都没人收尸。从她的经验中，我吸取了教训，所以我没瞒着你。

  我失败了。

  无论瞒着还是不瞒着，都不是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准确答案是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如果已经做了，那瞒着和不瞒着都没有意义了。”说完这句话，烟已经到了最后一口。

  用手抹掉那一抹红光，烫的我很疼，感觉右手食指和拇指的皮都被烫掉了。

  乌若看着我的样子伸出手要阻止我，烟却已经被我熄掉了。

  “来一根？”看着乌若，我把那包玉溪递给他。

  他抽出了一根，我给他点上，尽管还是咳嗽，不过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些天没少抽吧！”我说道。

  他没能回答上我的问题，说话的时候咳嗽了起来。

  我接过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

  “烟，不是这么抽的。”我说道。

  “你不要总是想着把它吸进去过一遍肺，正常的吸和吐就好了。”说完，我吐出一口烟圈，把烟又递给了他。

  他沉默着吸了一口，这次没再咳嗽。

  我又点燃了一根。

  其实娇子这个烟我不喜欢，之所以吸，是因为她是女士香烟中稍微便宜一点的。另外还因为他的名字，在内心深处，我希望我还是爸妈的骄傲。

  娇子，天之骄子。

  我玩着谐音梗，吸上了瘾。

  “那天和茜喏去派出所，那个男人说我胸口有颗痣。

  你见过吧？毕竟我身体哪一处你没见过呢！”雨下的大了些，我只留下一丝车窗缝隙，让烟雾能够散出去一些。我掀开衣服，扒拉了半天，指着那颗痣，“就是这里…”

  乌若扭过头没看，启动了车载过滤系统，我把衣服放了下来。

  我一直认为过滤系统没用，闷闷的，让人很不舒服，不如外面的自然风来的畅快。

  “如意，如果我愿意为了你搬到另一个城市呢？”他问道。

  “离开成都，除了来祭拜南叔和伯父，我们都不再回来。我会在另一个城市给你一个家，那个地方，一定是任何人都不认识你的地方，国内不行就国外，这样，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这口烟有些久，久到我脑袋都有些晕。

  整整半截烟烧没了，我才缓过神来。

  拉下车窗，将烟灰抖落在外面，吐出嘴里的烟雾之后，我又狠狠的吸了一口。

  “我不想谈恋爱，我想的从来都是结婚。

  我爸和南叔在成都，我妈也在成都，抛下他们去外地城市和你追随所谓的爱？

  别傻了，乌若，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我如果不选择和你分手。

  你难道为了我，和你妈妈决裂？我为了你丢掉家庭？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和我会后悔的。”吐出最后一口烟，我停了下来。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胡阿姨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她为什么忽然这么决绝？

  我从烟盒里又抽了一根烟。

  太久没抽了，今天抽烟头有些晕乎乎的，可我却忍不住一根接一根的抽下去。

  我们谁也没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

  雨停了。

  我打开了车窗。

  外面的风吹了起来，有些大，头发吹了起来，打在我的脸上，很疼。

  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之前我也这样被头发打过。

  天色暗了下来，大雨仿佛就要落下了。

  成都的鬼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

  “如意，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乌若沉寂了许久，再度开口道。

  “这本来就不公平。

  我不过是仗着你的爱，在逼你做一些并不能做的事情。”对于乌若的话，我是赞同的。

  “我想要公平。”乌若说道。

  “除了爱，你想要什么公平？我都可以给你。”我说道。

  他就算要这身体，我也给他，也不差这一次了。

  “你给我提过一个要求，说要我的妈妈接受你，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现在我提一个要求，我只要能在一年内完成这个要求，你就嫁给我。”

  “你别忘了，当初还是我劝的胡阿姨！”

  “那又如何？”

  我继续抽着烟，对乌若有些无可奈何。

  明明我才是应该是不讲道理的那位，可现在身份完全反过来了。

  “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根本不能在一起，你懂吗？

  我害怕哪一天你妈妈就把我的事情说出来，我会疯的，你要我和你赌命吗？只要我和你有任何联系，不管胡阿姨答应了什么，我都会活在这样的担心中。”

  “我会找我妈...”

  “找胡阿姨有什么用？她答应了我不告诉我妈了，现在是我在担心，是我的问题，OK？

  别傻了，乌若，醒醒吧，你的生活不是只有许如意，不是只有可笑的爱情。

  我们俩做个pao，友也行，你想要什么我都给，陪你直到你找到女朋友，但是我俩当不了男女朋友了。”我的急脾气上来了。

  明明已经告诉他是我自己的问题了，他怎么就好像不懂呢？

  “如意，我离不开你了。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要和你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是一辈子是吧？”

  “对，我要和你一辈子。”

  “那是电影，不是人生。

  我告诉你什么是人生，人生就是，错过了就是遗憾。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是南叔走了，我却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的遗憾；是把第一次给了一个老男人，那是我想要给你的第一次，是我去医院修复也修补不回来的后悔；是因为糟践了身体，怀了孕必须流掉的不甘心...

  余华老师发表小说的时候，主编说他的小说结尾不太光明，他说只要给我发表我马上给你改光明。

  我的人生不是小说，改不了。

  这才是人生。

  许如意犯贱了八年，被不同人cao了八年的人生…操…”

  “如意，你受苦了。”

  抖了抖烟盒，从里面又拿出来一根。

  再次点燃一根，天黑了下来。乌若没开车灯，那一抹红就在车上燃起，在昏暗的路灯下，点点烟雾缭绕…

  抽着烟，发现眼泪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来。

  还真是个爱哭鬼。

  我明明是想要和乌若来分手的，可临到头怎么又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呢？

  想到这里，我打开了我的录音。

  “这是什么？”乌若问道。

  “我妈和我爸今天的谈话，我偷偷录的音，听听吧。”我打开了录音。

  里面有的是呼呼的风声，过了一分多钟，我妈才开口。

  “老许，转眼八年多了，如意也长大了...

  老南下去陪你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呀...”前面都是无关于我的事情，持续了八分多钟。

  “如意学会抽烟了，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呢...还有她这些年肯定很累，我看到了她晚上出去时候的工作服，问了别人说是代驾...

  还记得乌若吗？抱歉，我忘了，如意刚给我们说她有男朋友之后没多久你就走了，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我自杀，也不知道我这八年来实际的‘工作’，让我舒了一口气。

  “老许，我看得见了，可是还不如看不见呢！

  我们的如意受了多少苦呀...

  还有，唉，算了，你估计也知道了。我们对不起如意…”

  我关掉了录音，没有听下去了。

  “你忍心让这样一个可怜的老人受打击吗？”我看着乌若，认真的问道。

  “我不忍心，可我想努力努力。”

  我的恋爱脑大概是犯了。

  “走吧。”抽完这根烟，我开口道。

  “去哪？”乌若问道。

  “KFC！”我淡淡的说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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