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造物……”

  戴维离开地下隧道的时候，大脑依然在嗡嗡作响。

  他捂着脸，喘息了很久，才勉强将胸中的闷气吐出，可那复杂的心情却还是难以平复，以至于他的双手一直都在颤抖。

  任何人直面那种挑战人性的场面，都会开始质疑自己，无法再保持理智。

  也只有戴维这种见识过真正扭曲的家伙，才能继续保持冷静了……

  “父亲……它们是您的造物……”

  “什么造物？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任何事……它们是您创造的……您与深渊结合，创造了一种新的存在……”

  “怎……怎么可能？”

  “它们……就快诞生了……”

  “不，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存在即合理，我的父亲，将您的触觉抬高，接受宇宙的无限可能吧，这才是无形的真理。”

  在无形之女那难以理解的话语中，戴维亲眼看着芙莉雅和芙莉德两姐妹产下了什么……

  那就像一场梦，一个诡异的仪式，一幅无法描述的画，一段模糊的记忆。

  他实在无法理解……

  在那之后，他将两个深渊眷属以及那些东西深深藏入了虫圣的巨大躯壳内，将一切都埋藏在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她们将成为一个秘密。

  回到地面的戴维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他坐在大树下，闭上深邃的黑瞳，强迫自己去遗忘掉一些东西，将那个秘密封印起来。

  可某个挥之不去的问题却一直在缠着他。

  双胞胎和他如此疯狂，她们两个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反应……

  而那两个深渊眷属却能……说好的不同种族呢？

  所以到底是谁的“种族”出了问题？

  ……

  夜里，本就幽深的大森林一片漆黑，头上茂密的树冠遮蔽了夜空，连星光都无法照下。

  星光？

  不，黑暗大陆的天空没有星光，暗潮笼罩了大地，这里甚至都难以看见白日。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奇特的“叮叮”声，就像有人在用银匙敲打瓷杯，这种声音吸引了戴维的注意。

  坐在树下良久的戴维抬起头，他寻着声音望去，就见另一头的林中出现了一团晃动的光。

  有人在召唤他……

  起身走向林中，绕过大树的盘根，戴维很快出现在那张被诡异光芒照亮的餐桌旁。

  森林中出现了一张长桌？

  烛光下的长桌只放着一壶茶和几套茶杯。

  看清那三个坐在长桌边的东西的瞬间，戴维就握住了背上的破碎暗月。

  “不要紧张，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一只粉白色的兔子玩偶跳上桌面，张嘴说话之余，还掏出小西装下的怀表看了一眼。

  “嗯，你从来都这么准时，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时之恶魔……

  戴维眯起眼睛。

  自从上次在幻梦之笼中被它跑了后，戴维就再也没感受到过它的气息……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先坐吧……嘿嘿，放心，这次桌面上没有放着欲望金杯，我以时间为誓，你是清醒的。”

  “你要做什么？”

  戴维伸手松了松衣领，随时准备将血荆棘之铠召唤出来。

  面对这种敌人，也只有六阶禁忌物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不过他依然没有在现实中正面战胜时之恶魔的信心。

  如果对方发动攻击，他会立马逃跑。

  “我说了，放轻松，我是来与你交易的……哦不对，我只是促成这场交易的引荐人，你看，为了增加这场交易的可信度，我还特意请来了另一位朋友。”

  兔子伸手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另一个人。

  全身都被焦黑的绷带包裹，只留下脸上一双怪异的眼睛，那眼球仿佛就是一片正在低语的燃烧混沌。

  “很高兴又见到您，尊敬的弗兰克大人，我就是这场交易的见证人，您也可以向我咨询这场交易的公平性与合理性，作为一位诚实的卖火人，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卖火人，这个神秘的家伙又出现了。

  上次它是奥利维亚找来的，这次却直接出现在时之恶魔身边，让人根本猜不透立场。

  不过老师也跟他说过卖火人的事情，这种满世界游荡的古老存在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生命，更不是人类。

  它极其神秘，目的未知，除了收集各种火焰和进行交易外，似乎从来没有做过别的事情，实力与位阶不明。

  唯有一点可以放心的是，正如卖火人所说：它是一位诚实守信的商人。

  除了买它的火，你可以跟它交易任何东西。

  “……您有火可以卖我么？或者您有想要的火么？呵呵，职业病犯了，您有兴趣的话，等完成眼前的交易，咱们再聊点别的生意。”

  “行了行了，咱们不要浪费时间，滴答~滴答~，听到没有？时间是很宝贵的东西！”

  兔子嚷嚷了一句，举起怀表不断晃动。

  看见那只怀表的戴维忍不住动了动手指，他知道那怀表就是时之恶魔在现实中的“真身”，只要能拍碎它……

  “喂！干嘛用这么危险的眼神看着我？嗯？要与你交易的不是我，小子，要看就看那位，我只是引荐人而已。”

  兔子玩偶的脑袋往长桌另一头撇了撇，不过它没有直视对方，戴维自然也没有。

  只因那里坐着的第三个存在，就是戴维曾在幻梦之笼中经见过的那位——黑暗三神之一的化身，萝丝塔莉亚。

  身着灰白纱裙，梳起一头亮灰色长发的萝丝塔莉亚一如既往的优雅美丽，气质恬静。

  不考虑她长裙下那多到难以理解的尖锐附肢的话，她和一位贵族少女没有区别。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常人能欣赏的，就连卖火人和兔子玩偶都不敢看她一眼。

  不能看，也不能听。

  她发出的声音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种能够将脑髓直接撕碎的尖锐刮擦声……

  所以她只是在喝茶，嘴角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咳咳……我来为你转述萝丝塔莉亚女士的话语……”

  兔子咳嗽一声，刚开口，它的长耳朵就诡异的喷出了一些血丝，嘴角也开始渗血。

  它在代替戴维听取萝丝塔莉亚的声音，这对兔子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等等……”

  戴维打断了兔子，扭头看向卖火人：“我有没有权利拒绝这场交易？”

  这是谦逊的发问，事关他能不能在这场看似非常“正式”的交易中，当面拒绝一位邪神的化身。

  他要知道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卖火人明白戴维的意思，它咧开嘴说道：“您有权力拒绝，但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损失，如果你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我会确保您安全离开……所以您不妨先听一下。”

  好吧……

  无论卖火人靠不靠谱，对方已经给出了暗示——他必须把话听完。

  “咳咳，那么……”兔子玩偶喝了口茶，把自己的布嘴巴混着鲜血又打湿了一些。

  “萝丝塔莉亚女士希望你能协助她办一件事，简单来说，就是帮她抓住她姐姐，莎盖忒尼亚那一缕逃出深渊的残魂……”

  说着，兔子将一封红色的邀请函与一枚镶着红宝石的银色戒指一起放到了桌面上。

  “为此，萝丝塔莉亚女士会为你提供出席冥灯城‘盛宴’的资格，有了这个，你才有可能在冥灯城中赢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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