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艳影凄凄旧人逢(一)
忽然,斛墨直坐起身子来,死盯着我。
我下意识地用被子裹住自己,怔怔道:“你……你干什么?”
他眉目一缩,爆出一个灿然的微笑,和气道:“你平日里也是和衣而睡的吗,就不会咯的生疼?”
我面容有些窘迫,干笑笑道:“没事的,这样睡得不怕踢被子,省得着凉啊!”
“难道以前你身边就没个帮你盖被子的丫鬟?”他脸色稍变,声音严肃地说着,“可是从今以后这个问题你就再也无需担忧了,因为我会时刻守候在你身边的,替你盖一辈子的棉被!”
我憋不住扑哧一笑,“还第一次听说大男人给小女子盖被子的,如果你一定要那样做我倒也不反对!”
但抬眸见他目光专注,不像打趣,便低头不再支声。等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怎么还不脱去外衫,是不是太累了,所以要我帮你脱啊?”
我急忙摆手说不用,然后在他的眼底下,慢吞吞地褪去外衫,又急忙往里头躲了进去,转头不敢多瞧他几眼。
“怎的见了我还是会害怕?我以为你已经适应地差不多了,哎,看来以后要天天来与你培养感情,这样将来成亲后才不会一时难受,有些事做起来也不会太羞涩!”斛墨从后背环住我的腰,小声嗯了一下,便不再言语。
我面上虽不说什么,但心里却是难受极了。听着他紧致有力的心跳,那么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身后的男子的气息是这样的浓厚,开始紧张,开始害怕。许久感觉他的呼吸都平稳了起来,我才缓缓移身,蹑蹑地想要拨开他横在我胸前的手。
还没动几下,斛墨却将我抱得更紧了,这次是连手都包住了,他贴着我,用细微却清晰的声音道:“眉儿,你若不想真的出点什么事,就莫要再乱动了。就算我忍耐力再强,我也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况且还三年没有碰过女人了,经不起你这般肌肤相亲的挑逗的!”
“是你将我抱得太紧了,我难受!”我遮遮掩掩地说着,“你说过不会的……”
斛墨松了松手上的劲道,将被子往我们身上掖了掖,大手一挥,熄灭了昏黄的烛光,对我耳语道:“现在可以睡了,我也累了,你放心吧!”
“我……”原还想再推拒他一番,但想想也知晓是白费心思,便怪怪地静了下来,想着想着,便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一点的意识,就是斛墨身上好闻的气味,一点一点吸入我的脾肺,居然甚是安稳。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我忽然间见到父亲被问罪,圣上拿着一个假造的玉玺在父亲沉重的老脸面前晃荡,大声斥责:“乱臣贼子,寡人如此待你,你却意图篡位谋反,来人,将李流睿凌迟处死!”
一旁是我的生身父亲楼枫与兄长楼天罗张狂的笑声,一个比一个笑得起劲,楼枫手上拿着当年那把弯刀,走到李相面前,硬生生一刀一刀刮下去,毫不留情。
慕容洛书见状,但笑不语,慢慢饮酒,然后对我冷冷地说:“李清眉,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现在,呵呵,就算你哭着求我,我都不会再来帮你!”
我惊异后退,脚却不争气地绊到了身后的石头,“哗”地一下就朝着身后倒去,但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撑住了我,我以为是斛墨,张口就道:“斛墨哥哥,快救救我爹,你说过的,你说过的呀!”
身后的人却迟迟不见声响,我疑惑地转眸对上那忧郁受伤的目光,才记得原来他不是斛墨,而是那个被我伤地体无完肤的唐士臻。
我急切离开,眸光四处张巡,却寻不到一个可以救出父亲的人。我急得搓手跺脚,汗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耳边又飘荡着父亲难受酷刑的嘶叫声,我再也受不了这袖手旁观的滋味儿,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而他,小侯爷唐士臻却紧紧抓住我的手踝,面色冷峻,我奋力挣手,却终是徒然。他仰过身子,死死抱住我,似在渴求最后的温存。
我无心顾他,锤着拳头怒喊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看看,我的父亲还在前方受苦,难道你却还要我兴致激昂地与你在这里谈情说爱吗?”
“不,这真的只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纠缠于你!”他抱着我呆滞了一会儿,又忽然松手,对准我的唇狠狠地吻了起来,一时间,我却忘记了反抗。
他松开我,用力地瞧着我,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我会记住你最后的容颜,会在三生河边等你一起,今生有情却无缘相守,来生,我再不会放手,哪怕是生死瞬间!”
未等我反应过来,唐士臻便已经冲到了父亲面前,一把推开他,替父亲受那凌迟之苦,我望着眼前那血性男儿决绝的背影,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眼角已经麻木地不会抽动,更别说是为他好好哭一场了。
很久很久,就像是在油锅中煎熬我的心一样,难受地想把自己撕裂。他早已没了气息,温柔倔强的眸子在望向我的最后一眼,被永恒地定格住了,没有闭上,因为他说那里还有我的影子,他要记住我,直到来生。
血肉模糊,却无人同情,三千六百刀未满,绝不停刀!
我终于憋不住,眼泪瞬间如泉涌,扑上去,想推开残忍的刽子手,但无论我怎样走,如何跑,都跨不过去面前的屏障。
我哭着大叫,“唐士臻,不要,啊……”
“眉儿,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忽然听到有人在唤我,温热的气息,已经直扑在我汗湿透的面上,涩嗒嗒的。我猛然坐起,斛墨也睁着朦胧的睡眼,小心地询问着,没有一丝多余的不该有的情绪。
原来只是一个梦,我紧提着的心这一刻才猛然放松,这种大劫过后一切安好的感觉真舒爽。
我小心地打量着斛墨的神情,没什么异样的,我应该没有胡言乱语吧!
“没事,我只是做梦了!”我柔和地回答,面带一丝微笑,仿佛梦里的事都早已忘记了!
“嗯,那就好,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他同样报我以一记温和笑容。
我乖乖点头,许是有些虚心害怕吧,我面对着他,自己依偎到他的胸口,环住他的窄腰,闭上眼睛,不动声色!
斛墨一手穿过我的脖颈,一手扣住我的双肩到腰上,头枕着我的额,安然躺下,随后就是寂静长夜,苍凉无话。
但我们心里都有数,对方没有睡着,只是不知为何,谁都不愿开口打破这份经过伪装的祥和安然。
快到天明时,我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依,就好像真的夫妻一样。
“怎么了,还害怕吗!”斛墨慢慢睁眼,细致的眼神缓缓地看着我。
我口中干涩,咽了口唾沫,才埋首道:“斛墨哥哥,等下我想出去看看可好?”
他疑惑抬眸,问道:“公子府都还没有逛够呢,怎么就想着去外面了?这几日我要进宫参见父皇母后,还要处理落下许多日子的政务,忙不过来。你且忍耐几日,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便陪你好好欣赏大魏的景色,可好?”
我有些兴致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撅着小嘴道:“在燕都时,我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连个出府的自由都没有,那时你还晓得同情我。来了魏国,你又说会对我好,会千依百顺,结果却和父亲一样,也不给我自由,将我锁在府里,供自己闲暇之时观赏!”
斛墨信誓旦旦道:“天地为证,我斛墨对你绝对是真心实意,再说,我也不是不给你出去,只是让你再等我一段时间,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的!”
我小脸一番,干净利落地甩开他的身子,朝里面一转,不去理他。翻脸不认人,看你怎么哄我高兴!
他果然耐不住多久就拉过我的身子,皱眉道:“好了,别不高兴,都依了你便是!”
我转怒为笑,讨喜道:“斛墨哥哥放心,反正武州也算是你的半个地盘,我想也没人敢对我这个夫人怎么样!”
他清淡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自己也说了你是我的夫人,而我对你又这样好,那你是不是也该表现一下啊?”
我没有料到他也会说出这剖有些无赖的话,索性就陪他高兴一下!我双腿压在他腰间,冲着他的脸魅惑一笑,甜甜地开口:“夫君,我们早些安歇吧!”
他扑哧地笑出声来,“真是可惜天已经亮了,不然我一定会让夫人知道何为真正的夫君!”
我的脸红得更透彻了,看着他已经开始不规矩的手,赶忙收腿,往边上一拢,佯装睡意朦胧,道:“夫君说的也在理,我还有些困,就再睡一会吧!”
他也不顾我,只是在我的脖颈处吻了几下便靠在身边陪我入眠,毕竟他也半夜没睡。
他有才,我有貌,看似和美恩爱的未婚夫妻,我想我们在武州百姓眼中应当也能算得上是一对珠联璧合,神仙眷侣了!
只是这一刻,谁会领会我们这样的“同床异梦”呢?
此时的我,还是这般烂漫,我大概很久都不会知道早在我脱口而出“士臻”二字时,斛墨就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怪只怪,与君床第新欢之时,我误唤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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