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二 君自东去,故人梦寒
帝都 禁宫
对于宁北落来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不是权倾天下,不是誉满乾坤,不是后宫三千,不是桃李满园,而只是简单的一觉醒来,心爱的人就在自己的肩头安眠。
宁北落睁开眼的这一刻,心里满满的幸福快要溢出来。
酒窖里此时还没有天然光,夜明珠冰凉柔和的光线像是一层细纱轻轻的笼罩着两个人,淡淡的描摹出倚墙而坐相依相偎的两个融为一体的身影。
可晴一向怕冷,整个身子差不多都在宁北落的怀里,头枕着宁北落的肩膀沉睡,宁北落一手宽大的袖子被当做半截铺盖盖在可晴身上,远远看去,似乎分不出彼此。
宁北落悄无声息的斜眼看着可晴,恬静的睡颜,清浅的呼吸,纤长的睫毛是平稳停栖的墨蝶,优雅而安详。眼睛都斜视的有些酸痛了,却依然小心翼翼的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一刻,宁北落开始渴望时间能停住,一夜白头,就此终老此生。
阳光从酒窖没有合拢的门缝里透进来,打出一束光柱。
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扩大着角度,一点一点的爬到了可晴的身上。
早晨的阳光有些暖,随后渐渐由柔和变为浓烈。爬上可晴眼睑的时候,纤长的睫毛像是两只被惊动的墨蝶,不安的扇动着翅膀。
宁北落慌忙太高盖在可晴身上的手,想要架在可晴的眼前遮住刺目阳光,肩膀随之一动,却惊醒了可晴。
可晴直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睛,然后无辜的看着若有所失的宁北落,对着他挥了挥手:“你醒了吗?”
“你醒了吗?”宁北落不答反问。突然衍生出了一种冲 动,于是架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压上了可晴的眼:“再睡一会儿?”
就算不能终老,至少让我再幸福一会儿。
墨蝶的翅膀扇动了两下,宁北落觉得手心痒痒的。然后手就被可晴拿了下来:“宁北落,我问你的酒醒了没有?”
“喔。慕可晴,我问你睡醒了没有。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宁北落好心情的扬了扬眉,补充道。可晴的手有些凉,被宁北落塞在自己的袖子里加温。
可晴顺势搭上了宁北落的脉门,确定了宁北落平安无事,便道:“宁北落,你真的不走吗?”
“真的不走。”宁北落回答的很郑重。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可晴嘟嘴,对宁北落随意放自己鸽子表示出些微不满。
可晴在宁北落的怀里窝了一夜,樱红的唇显得有些干燥,宁北落咽了一口口水,压下自己想要给可晴“润唇”的想法,起身展了展被自己和可晴蹂 躏了一夜的长衫。
“我喝醉了。喝醉了。什么事?”那一袭天青色的长衫本是宁州特制的贡品,出自宁州最精巧的妙手绣娘所在的妙绣坊.
妙绣坊的作品一向挑人,色彩清雅,构思巧妙,穿在身上不仅是一件衣服,也是难得精妙的水墨画。
宁北落身上的这一件通身都是天青色的基调,只是长衫的下摆挑绣出几只亭亭而立的风荷,荷叶下几尾锦鲤意趣悠然。那几尾锦鲤也不知道是绣娘技法的原因,还是宁北落的气场在起作用,甚至给人一种欲破衣而出的感觉。
鱼戏莲叶,一向是女子选用居多,若是穿在旁人身上,大概有些不伦不类的,穿在宁北落身上,却别有一股不羁洒脱的风采,虽然被宁北落糟蹋了一晚上,沾染了不少的灰尘,宁北落起身后活络着筋骨,穿着这一袭已然酒气灰尘上身的长衫,却也只是更显出江湖儿郎的豪爽大气来。
“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嫁人啦。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可晴动了动麻木的腿,想跟着宁北落一起站起来,却没有着力点,腿一软,又坐回了地上.
“呃……”宁北落一时哑口无言,于是蹲下 身去揉捏可晴麻木的腿脚。“那个……”
“大师兄在颍州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晴一边和宁北落一起按 摩自己的小腿,一边和宁北落讨论。“颍州的底细少有人知道呀?也不知道兵马粮草是否充足?那边如果万一挡不住了,也不知道龙潜渊会不会阻止龙颍输送粮草回颍州?那小屁孩心思可重呢,万一以为龙颍准备中饱私囊,拿国库的皇粮去养自己的兵怎么办……”
“……”宁北落被可晴的一声大师兄叫的心荡神驰,连话都忘了接口了。要知道,可晴在襁褓里的时候,不会叫爹爹就已经会叫“墨墨”了,十五年都没有改口,怎么突然间就改口了?
“丫头,嫁给我吧……”宁北落心急火燎的说道,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
难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他大概还是记得的。
早知道一个亲吻就能让可晴改变心意,他早就下口了!
就算被大师兄打断狗腿他也会亲的!
悔啊!
“我一直都……”
“所以庚帖还是早些送过去的好。”可晴下了最后的结论,抬头看到宁北落笑魂不守舍的一副猥琐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宁北落左脸颊的小酒窝。
宁北落笑起来的时候左边会有一只小酒窝,在少年游侠的豪气中又隐隐透着可爱。
“庚贴?”宁北落还没有回过神,看,这都说到婚书了呀呀呀呀,怎么自己不早点求亲呢?心里那个哀怨后悔的小人还在不停的打滚,宁北落不假思索的伸手一手从可晴膝下托起,一手从可晴腋下环起,抱起可晴兴高采烈踹在酒窖的门就往外走。
“对啊。要送婚书给大师兄呀。龙潜渊手里好像没有利落的长辈张罗这事儿,六师兄你武功高强,就替我们跑一趟吧。事关重大,交给你我们也放心。”可晴的手环在宁北落的颈上,一番话说的有条有理。笑盈盈的看着宁北落的小酒窝。
宁北落站在了酒窖门口,可爱的酒窝突然就消失了。可晴在宁北落怀里一个震荡,然后才被继续放下地来。“失礼了……在下酒后失仪,多多包涵。”
“宁北落……”可晴唤了一声,却又无话可说。
这是对宁北落最好的方法吧?宁北落,不羁洒脱的宁北落,本来就该有自己的天地。小小一个心系他人的慕可晴,有什么资格留住他?
“慕可晴,很好玩是吗?”宁北落的眼睛红了。也许是侧目斜视那个睡美人儿太久累了,也许是在酒窖藏了太久阳光太刺眼,也许是努力了太久却一直没有得到,又也许只是真的打从心底里难过了。“宁北落是不是真的很像一条赶都赶不走的癞皮狗?”
“对不起,一不小心咬了你一口。”宁北落神情又摆出了昨天晚上的那副假无赖真冷漠的表情,“喔,是两口。不如你咬回来吧。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可晴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站着。尚食局的人在远处探头探脑,却每人敢打扰这针锋相对的同门师兄妹。
“我会走的,不用找借口。”见鬼的庚帖,谁爱送谁去送吧!(某晴:最好没人送,谁也嫁不了娶不得!^-^)
一阵劲风气,带起了一丝酒气,掀起可晴的裙角。
酒窖门口只余可晴一人,可晴突然觉得有凉气从脚底钻入心肺。
宁北落,是真的伤心了吧?
他什么时候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过话?
原来心会疼呢.
恍惚间似乎又尝到了某人唇齿间甘冽的酒味,清香而醇厚,安稳的让人沉醉。
宁北落要留,只有慕可晴赶得走。
宁北落要走,没有任何人留得住。
宁北落,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宁北落,慕可晴已经开始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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