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陆礼等到张陆让回来，想跟他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临近家门口时，张陆让轻声说了句：“谢谢。”

  “哥，是我应该跟你说对不起。”

  张陆礼很愧疚。

  如果不是他，张陆让不会遭遇这些。

  张陆让沉默。

  父母的偏心与张陆礼无关，张陆让分得很清楚。

  可他也说不出“没关系”这三个字。

  “哥，颜颜姐是你女朋友吗？”

  这句话，张陆礼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哪怕今天已经看到了答案。

  “嗯。”

  张陆让没有否认。

  张陆礼不问，一会儿到家，也少不了被父母质问。

  “挺好的。”

  张陆礼没再多说。

  两兄弟一起回到家，父母在沙发上坐着等他们。

  张母：“阿让，过来，妈妈有话问你。”

  张陆礼：“妈，哥他——”

  张母：“阿礼，你回房间去。”

  张陆礼看了张陆让一眼，低下了头。

  张父：“阿礼，听话，别惹你妈妈生气。”

  张陆礼没办法，只好先回了房间。

  他没有关紧房门，站在房门口，想听听外面的动静，情况不对的话，方便立刻出去阻止。

  张母恨铁不成钢地直接给张陆让定罪：“阿让，你老实说，之前爸爸妈妈让你回苏扬你不愿意，是不是因为在跟戚颜谈恋爱？”

  “不是，不关她的事。”张陆让想留在江宜，不是遇到戚颜之后，而是他想逃离苏扬，逃离这个家。

  而张母并不想听他的解释，她心里已经认定了张陆让做错了事，认为张陆让所说的话都是狡辩。

  “阿让，你让爸爸妈妈太失望了。你想谈恋爱，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人家戚颜跟你弟弟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而你呢，你不把时间放在学习上，万一考不上一个好大学，你让爸爸妈妈怎么办？你弟弟从来都不需要我们操心，人家戚颜也是，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张陆让冷笑了一声。

  “起码，她是真心为我好。”

  说完，他离开了家。

  多说无益，跟他们说这些，永远都说不通，他们不会懂的。

  “哥！”

  张陆礼从房内出来，喊住张陆让。

  张陆让顿了一下，手掌放在门把手上，停住脚步。

  “阿礼，让他走，走了就别回来！”

  张母气得捂着胸口大喘气。

  张陆让垂下眼眸，没有犹豫，走出了家门。

  张陆礼下意识要追上去，被张父喊住。

  “阿礼，好好在家待着，你哥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像什么样子！”

  “爸妈！你们能不能别这样，哥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张陆礼第一次反抗父母，不顾他们的劝阻，跑出去找张陆让。

  他担心张陆让出事。

  张陆让没有走远，张陆礼很快追上了他。

  “哥，跟我回去吧。”

  “你自己回去。”

  张陆让没有回头。

  “哥，爸妈只是嘴上那么说，这么晚跑出来，他们会担心的。”

  张陆让小跑到张陆让身边，看着他。

  “他们只担心你而已，回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张陆让的表情很冷漠，语气更冷漠。

  张陆礼没再劝他，只是默默地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跟着他。

  大概过了几分钟，张陆让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戚颜打来视频通话。

  张陆让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听。

  他要是接了，戚颜肯定不放心要出来找他。

  等到通话邀请自动挂断，张陆让找了个地方坐下，又等了几分钟，才给戚颜回拨过去语音通话。

  “让让，在干嘛呢？”

  “刚刚去洗澡了。”

  张陆让低声回答她。

  “我也刚洗完澡。让让，你爸爸妈妈，有为难你吗？”

  “没有。”

  戚颜也不知道信没信，安静了两秒才说：

  “那就好。”

  张陆让：“嗯。”

  戚颜：“那明天咱们去哪儿给你庆祝生日比较好呀？”

  张陆让：“你想去哪儿？”

  戚颜：“我问你呢，你怎么反过来问我！如果要我决定的话......不如，你来酒店？”

  戚颜这次来带了很多装饰的东西，正愁定个哪里的包间布置比较好呢，突然灵机一动，酒店不就是个最佳的场所吗？

  她可以现在就布置好，明天就有充足的时间跟张陆让在一起了！

  张陆让沉默了一会儿，回：“我等一下看看，定好地点发给你。”

  戚颜听出他语气里的窘迫，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我又不是要吃了你，只是给你庆祝生日而已，很纯洁的好吗。”

  她一本正经的解释，反而有了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张陆让又沉默了。

  “让让，你也太禁不起逗了。”戚颜叹了口气，“还是我来选地点吧，明天保证给你一个大惊喜！”

  张陆让轻笑了声，“好。”

  按戚颜的话来说就是，哪儿有把惊喜提前透露给当事人的。

  她提前跟张陆让说这些，无非就是察觉到他心情低落，哄哄他而已。

  今天去见张陆让的时候，她已经放好了自己的行李，只带了一个背包，所以张陆让根本不知道她还带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过来。

  对张陆让而言，戚颜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张陆礼站在不远处，看着张陆让满眼宠溺，全无在家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难过地低下了头。

  最后，张陆让和张陆礼还是回家了。

  张陆让接到了张母的电话，让他把张陆礼带回去。

  他不回去，张陆礼也不肯回。

  回去以后，张陆让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不跟任何人交流。

  这个家越来越让他感到，不像一个家。

  他永远只是个外人。

  ——

  那次之后，张陆让没让戚颜再去苏扬找他，每次都是他去江宜找戚颜。

  哪怕父母藏了他的身份证，也阻止不了他去江宜。

  很快，戚颜高考结束，如愿被华大心理学专业录取。

  张陆让则进入了紧张的高三时期。

  高三手机被没收，戚颜要找张陆让只能写信，两人书信来往频繁。

  戚颜在信里也不忘叮嘱张陆让好好背单词，哪怕他的英语已经不会低于一百三十分。

  戚颜会给张陆让分享大学里遇到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每次都会在信的最后一句写上：“让让加油，我在华大等你。”

  张陆让会认真回复她说的每一件事，会在信的末尾写上倒数的天数。

  张陆让高考结束以后，立马收拾行李回了江宜。

  不想留在苏扬多一刻。

  高考确认志愿填报时，张陆让本想请人代签，林茂坚持要他回去一趟。

  再回江宜时，张陆让的情绪特别不对劲，不想让戚颜担心，全都藏在心底，没有在面上露出半点痕迹。

  戚颜马上就放假了，兴高采烈地跟张陆让讨论他们要去哪里旅行，在她滔滔不绝时，张陆让毫无预兆地抱住了她。

  “让让，怎么了？”

  戚颜不明所以，轻轻拍了拍张陆让的背。

  “没事，就想抱抱你。”

  张陆让紧紧抱着戚颜。

  戚颜狐疑地问：“真的没事？”

  张陆让的头挨着她的颈间，摇了摇头。

  “累了吗？累了就睡吧。”

  “嗯。”

  张陆让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没有挪动。

  戚颜任由他抱着，手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戚颜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张陆让睡着了。

  戚颜摸了摸他的头，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身体，让他平躺在床上，调好空调温度，给他盖好被子。

  张陆让的黑眼圈很重，估计是高考的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没有休息好。

  戚颜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关灯睡觉。

  后来，戚颜才知道，他的志愿被张母改过，他差一点去不了华大。

  ——

  华大开学日。

  戚颜作为新生接待的一员，提前一天回到学校。

  张陆让拒绝林茂接送，自己带着行李打车去学校。

  戚颜在心理学专业的区域招待新生，张陆让没有急着去计算机专业区域报到，而是先去了心理学专业区域。

  戚颜在其中，负责新生登记。

  张陆让特地站在她那一列排队。

  戚颜全程没怎么抬过头，没有注意到张陆让就在队伍中。

  张陆让出发的时候给她发了信息，戚颜担心到时候忙起来没空看手机，让他到了以后直接给她打电话，她带他去报到。

  然而，张陆让并没有照做。

  戚颜一个接一个登记，安排人送学弟学妹去宿舍。

  张陆让注意到，她旁边的矿泉水还是满的。

  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张陆让的眉头皱起，拿起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提醒她喝水，有人抢先了一步。

  他不过低头两秒钟，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瓶刚买的冰镇矿泉水，边拧开边跟戚颜说着什么。

  接着，张陆让就看到戚颜朝他笑了笑，接过那瓶水。

  似乎还说了一句：“谢谢。”

  张陆让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他知道，在他不在戚颜身边的日子里，戚颜身边肯定会出现不少献殷勤的人。

  可当他亲眼看见，心里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涌出一阵阵酸意。

  那个男生大概率跟戚颜是一个专业的，可能还是在一个班里，两人的样子像是相熟的。

  男生最懂男生，张陆让看一眼就知道，那个男生喜欢戚颜。

  男生搬来一张凳子在戚颜身旁坐下，其他伙伴笑得暧昧。

  “哎，那个长得最漂亮的就是我们心理学系的女神吗？”

  “好像是诶，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能见到女神！”

  “女神？谁？”

  “这你都不知道，戚颜啊，江宜去年的理科高考状元！”

  “我知道！我有个姐姐这学期读大三了，听说去年戚颜入学的时候，好多学长都盯着她，想追她！”

  “听说戚颜在高中的时候就挺出名的，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上了大学以后好多人都摆烂了，她还是专业第一，颜值高成绩又好，我要是男的我也追她！”

  “难怪呢，那戚颜学姐旁边的那个学长是她男朋友吗？好帅啊。”

  “这个不清楚，看样子，可能性很小，众所周知，戚颜学姐不是单身，可她的男朋友是谁，没有人知道，有小道消息说，戚颜学姐的男朋友不是本地人，两人异地。”

  “啊？那戚颜学姐的男朋友就不怕戚颜学姐被人抢走吗？”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戚颜学姐的男朋友更厉害呢，我觉得大学霸的眼光一定不会差！”

  “这可不一定，我以前有个同学，成绩也特别好，长得特别漂亮，但是她找的男朋友......一言难尽。你们懂的。”

  张陆让：“......”

  “不会吧，学姐应该不至于。”

  “不知道，希望学姐的男朋友是一个又高又帅，超级超级超级优秀的男孩子，不然，哪里配得上学姐！”

  “就是就是，再不济，也不能比学姐旁边那几个学长差呀！”

  “学姐旁边那个学长我认识，也是个风云人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叫刘皓轩，好像是专业第二，仅次于学姐。”

  “哇，他有女朋友吗？要是没有我就冲了！”

  “就算没有也不一定轮得上我们呀，没看出来他喜欢戚颜学姐吗，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排队的人讨论得火热，张陆让身在其中，水深火热。

  而当事人此时，正准备让自己身旁的男生代替她接待一下新生。

  戚颜刚刚问了其他人时间，算一算，张陆让差不多该到了，她得脱身去接人。

  “颜颜不打算介绍你男朋友给我们认识一下吗？我们可都好奇好久了。”

  戚颜：“改天一定，今天大家都忙呢，不急。”

  “我可太好奇这位能让颜颜拒绝了我们华大那么多才子的小学弟会是谁了。”

  戚颜：“好奇着吧，我先撤了。皓轩，麻烦你了。”

  戚颜收拾了东西，刘皓轩代替她的位置。

  刘皓轩：“晚上大家食堂聚餐，你要不要带男朋友过来？”

  “嗯......”戚颜犹豫了一下，“看情况，他性格比较内敛，我得问问他的意思。”

  伙伴们都笑她平时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学弟给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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