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昌宁五年。

  寅时不到，贾蓉夫妻就起了床。

  “儿子就不要带了。”

  贾蓉看着还在熟睡的贾铮，想到今日，他要去含元殿。皇帝在含元殿面见神京五品以上臣子朝贺。

  顺便接见番邦各国使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如此场合，他不适合带着贾铮。

  今日太后、皇后在慈宁宫，见神京城五品以上诰命敕命夫人，这种场合下，秦可卿也不方便带着贾铮。

  秦可卿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宝珠，你在王府照看世子。”

  “是，王妃。”

  宝珠略有遗憾，没有跟着入宫见见世面。

  大年初一，太后皇后见各品命妇、王妃、公主，三年才有一次。甚至五年十年才有一次。

  大多数时候，大年初一，只有三品以上的诰命，才有资格入宫给太后、皇后问安拜年，也未必都有资格入宫。

  大多数，都是在宫门口拜年之后离去。

  “王爷。”

  这时候一个嬷嬷在外禀报：“刚才大总管求见，说是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戴公公来了。”

  “戴权？”

  贾蓉有些讶然。

  交代正在梳妆的秦可卿几句，贾蓉来到前院。

  “哎呦，这个时候打扰了王爷休息。”

  戴权态度恭敬，主动迎出五间大殿：“太上皇要老奴来王府，接世子入宫。”

  贾蓉猜测，可能就是太上皇，要戴权接贾铮入宫：“犬子未醒，还要麻烦公公稍等，到时候我夫妇带着犬子入宫，犬子也应该能醒，到时候再让公公带着犬子去见太上皇如何？”

  “这样再好不过。”

  戴权笑呵呵的，他本身与贾家关系不错，特别是贾代化。

  当年贾代化救过戴权一次，所以一直以来，戴权对贾家，特别是宁国府很好。

  原着中就可看出，戴权称呼贾蓉为孩儿，可见关系不一般：“世子毕竟还小，醒了还好说，要是没醒呐，就会闹腾。到时候太上皇以为老奴没照顾到，老奴就要挨板子。”

  戴权不傻。

  见到秦可卿的时候，他内心就有了猜测。

  当太上皇那样疼宠庆宁郡王世子，戴权已经百分百确定，庆宁郡王妃的身份。

  贾蓉贵为王爵，还是军功封王的王爵，再加上秦可卿的身份，戴权更不敢怠慢。不要说让他等等，就算是要他等一天他也不会有怨言。

  这时候瑞珠来了：“王爷，王妃已经准备好，问王爷什么时候出发。”

  “告诉王妃，太上皇派戴公公来接世子入宫，让王妃带着世子前来。”

  今日皇帝很忙，太后与皇后很忙，唯独太上皇不忙。

  贾蓉很清楚，太上皇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想要见见贾铮。

  没多久，秦可卿款步而来，身边跟着一个嬷嬷，抱着还在熟睡的贾铮。

  戴权直接行了大礼：“老奴拜见王妃，拜见世子。”

  作为跟随太上皇身边数十年的太监，戴权知道的秘密很多。太上皇对于这个流落民间的公主，还是极为愧疚与疼宠的。

  这个时候，对这位流落民间的公主越是尊敬，太上皇只会越高兴。

  “戴公公快请起。”

  秦可卿侧身，没有受他这一礼：“且不说公公服侍太上皇数十年的功劳，只说戴公公与我王府关系极好，我家王爷一直视公公为长辈的。”

  戴权爬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庆宁郡王妃说话很好听，让人心里很舒服：“不敢当王爷长辈，王爷、王妃，咱们出发吧。”

  太上皇昨晚没有怎么睡，大半夜的就让他出宫来接人。

  他这还是磨磨蹭蹭两三个时辰，这才在王府门开之后才求见的。

  戴权知道太上皇恨不得尽快见到庆宁郡王世子，戴权也知道，不能让庆宁郡王夫妇反感。

  到时候太上皇责怪，戴权完全可以说庆宁郡王世子年幼，还没睡醒，就可以免于责罚。

  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戴权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可以说已经炉火纯青。

  出了五间大殿，尤氏也已经身穿淑人大装，已经在外等候。

  秦可卿笑盈盈走过去：“母亲，我们同坐一辆马车吧。”

  尤氏没有拒绝，与秦可卿有说有笑的登上马车，贾铮也被送到马车内。

  “拜见王爷、王妃...”

  这时候，贾母带着王夫人、邢夫人也已经来到王府。

  看到戴权的时候，贾母眸子里闪烁着疑惑。戴权虽然只是四品大明宫掌宫太监，却是太上皇贴身大监。

  戴权只是一个太监，神经城内勋贵皇族，谁敢小瞧戴权？

  于是，贾母向戴权见了一礼：“戴公公。”

  如今不同往日，荣国府不再是贾家话事人，宁府升级王府，贾蓉这个贾家族长，成为了真正的贾家话事人。

  以往，大年初一入宫的时候，都是尤氏先去荣国府，陪着她一起入宫的。

  “唔...”

  面对贾蓉夫妇，戴权极尽谦恭。面对贾母等人，戴权身体站的笔直，满脸威严：“都入宫吧。”

  贾蓉骑着马，护在秦可卿所坐的马车边。

  戴权本想坐轿子，最后向贾蓉要了一匹马，骑着马跟在贾蓉身边，东扯西聊，时而大笑声，在黎明前的黑夜中回荡：“想当年，王爷曾祖宁王，也是军中悍勇之辈，只是可惜，那一次被叛徒出卖，大军溃败，差点身死，从此郁郁而终。”

  这是贾蓉第一次听到别人口中，有关于贾代化的信息：“叛徒？”

  “是啊，当年代化公因治军严谨，时任骁骑营提督，被吐谷浑收买，拖延时间不肯救援，代化公八万步卒，面对吐谷浑四万骑兵，损兵折将，付出了惨重代价。”

  戴权幽幽一叹：“那一战，八万大军死战不退，死伤六万余，代化公身受重创。吐谷浑四万骑兵，死伤两万余退走...只是骁骑营叛徒，背后偷袭代化公，以至于代化公...兵败。也是这一战，吐谷浑面对戎狄王子，彻底亡国...又因辽国溃兵西进，才有了西辽国。而这个叛徒，直接去了戎狄，后来去了金国...现在已经是金国大臣。”

  贾蓉清楚，这可能就是当年贾代化被焦大，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背着逃到安全之地。也是从那之后，贾代化失去京营节度使之职，郁郁而终。

  这件事情的详细信息，贾蓉现在才知道，眉头紧皱：“叛徒是谁？”

  戴权没有犹豫，直接回答：“洪程。”

  “洪程？！”

  这个名字，贾蓉没听到过，今天才是第一次听到。

  这时候，已经到了承天门。

  贾蓉想要再问的时候，也没了时间。

  这时候，贾铮还没醒，秦可卿略有犹豫，还是将贾铮给了戴权带走。

  在这里，秦可卿进入宫门，前往慈宁宫，贾蓉则是前往含元殿。

  “岳翁。”

  含元殿中，贾蓉见到了秦业：“明日，我们去秦府给您拜年。”

  含元殿中，不少大臣看向秦业这里。

  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妒忌，有的人不屑...秦业，本是营缮司小小郎中，只因为女儿嫁给了庆宁郡王，以至于现在秦业，在工部，就算是工部尚书，也对他客客气气的。

  对于这个名声不显的老臣，朝臣很多都不是很熟悉。

  只能感慨他的好运，嫁女而获得非一般的身份地位。

  秦业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笑着点头：“要是事务繁忙，就无须过去。”

  贾蓉点头，也没多说。

  “王爷...”

  贾蓉无形之中，积累了无与伦比的威望，虽然武将一班，没有站在最前方，也是靠前位置。

  不少人纷纷主动走过去见礼问候。

  贾蓉面含微笑客气着。

  秦业抚须而笑，这个女婿...真给他长脸。

  没多久皇帝到来，今日朝拜仪式正式开始。

  而此时，天还没亮。

  朦胧黑夜。

  先是皇帝祝词，文武朝贺，之后，皇帝召见番邦使臣：“传金国使臣洪程、乌斯藏使臣答力麻...觐见...”

  贾蓉一愣：“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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