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上山不算晚，但这里有了已经很多景区工作人员在忙活着。

  看到这些人，爷爷乐呵呵的和他们打招呼，顺便问问路，还笑着说：“当年，我可是从这北山的悬崖爬上去的，现在可爬不动喽，上山我这腿都跟着哆嗦。”

  ……

  一路走到山顶，纪念碑就在那里，上面写着老侯的抗日事迹，后面有个铜人像，披着军大衣，落满了雪。

  “我来看你了，老侯。”

  爷爷说着把一瓶酒放在铜像前，拿出烟袋开始卷旱烟。

  弄完了，点着，插在雪地里，还能冒烟。

  “看来阎王那边没打仗，你没叫我下去。不过，今天我特意安排了一张车票，下去陪你。我老了，带着一身恶念的孩子，我肯定打不过，但打不过也得打，这就是我的命。我必须得战死，我不能带着无敌的名到下面去。我是天下秘籍，和天下的武林人为敌，拜天下武林人为师，我可以学会所有功夫，但我不能天下无敌。”

  说完，爷爷回头看看。

  雪吱嘎吱嘎的响，有人上山了。

  鹤七带着萧川。

  爷爷看看刚给自己卷的烟，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他们这么快，我自己先抽了。”

  “太爷。”萧川喊了一句。

  “上太爷这边来。”

  “不许去。你过去，我就杀了这个老头。”鹤七说。

  爷爷不生气，很平和地对着鹤七说：“你让孩子选，咱们俩谁杀谁，那还不一定。”

  ……

  萧川站在中间，爷爷和鹤七各站一边。

  鹤七很有自信，因为萧川为了保护朋友，跟着她走了。现在和昨天一样，对面是老头，比前两年更老了，别提打架了，看起来步履蹒跚。

  萧川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面对鹤七。

  鹤七笑了，在她看来，萧川又做了一次对的选择。

  萧川一步步的朝着鹤七走去，爷爷也不看萧川，把拐棍仍在地上，马步，双手扶着膝盖，轮换压肩，箭步转身，头往上抬，胸口起伏，吐气。

  然后，爷爷站直，踢腿，摆幅不大，但越踢越高。差不多勾到眉毛了。爷爷又开始甩膀子，噼里啪啦的像唱戏似得。

  ……

  鹤七皱眉，她看得出来，爷爷要动手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走近的萧川突然一拳朝她打过来，寸拳，爆发力极强。

  尽管快速含胸弓背，但这一拳还是打上了。鹤七五脏翻腾，用鹤手朝着萧川抽了过去，萧川冷静的躲开，顺势抓住了鹤七的手，一推一拽，很自然的就把鹤七的手腕给卸下来了。

  鹤七一脚蹬在了胸口上，发现她的腿力根本蹬不动萧川。

  萧川马步很实，双眼布满血丝，瞪着鹤七。

  “你……”

  萧川大喝一声，就要卸鹤七的腿，鹤七狼狈的躲开。不过，她翻身起来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爷爷在后面说：“听说白鹤拳的丫头，有三个人格，孙五、王六、鹤七。你打的这个是你五妈。现在的这个应该是六妈？”

  “她不是我妈？”

  “乖宝，妈就是妈！你杀了她也撇不开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你抓住她，以后也要去监狱看看她，和她说说你在萧家的生活，她一定愿意听。”

  萧川没说话，人格换成王六之后，力量骤增，真的就不像一个人了。萧川有些吃不消，频频后退，大喊：“太爷，你都开腿了，不帮忙吗？”

  “这才第二个人格，我帮什么忙？黄潇两年前就能和人家打了，你先打会儿，别老瞪眼睛，眼睛都是红血丝，就算昨晚没睡好，也不能用这个吓唬人啊，你是狗吗？就会瞪着眼睛汪汪叫，你不是恶念吗？你的狼性呢，你咬她啊。”

  萧川冷静的挡住了几下鹤七的攻击，他单手力量不够，就用双手挡。然后，他低着头，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翡翠。

  翡翠碎过了，但又被爷爷用哥俩好给粘上了。

  ……

  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在头脑中一晃而过，萧川笑了，对他还算严谨的父亲。对外像个泼妇，但在家里温柔似水的母亲，还有毒舌的妹妹，慈爱的太奶，不着调的太爷。

  生活早就把他改变了。

  人之初，先天为恶，后天为善，恶只是活下来的手段，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才是善的源泉。

  恶为阴，善为阳，阴阳融合，万物归一。

  人哪分什么善恶，谁家的孩子就随谁家的秉性。

  ……

  这时，鹤七的横扫腿已经过来了，萧川后撤躲开，鹤七脚下一个垫布，朝着萧川的胸口蹬过去。

  距离很短，但萧川早就练成了近距离发力的本领。

  砰……

  萧川用寸拳打在了鹤七的脚心上，鹤七练练后退，腿抽筋了，用脚撵地。

  “你生了我，但萧家养了我。你走吧！”

  ……

  爷爷本来还乐呵呵的，听了这句话，面容失色：“别走啊，我还没打呢？”

  没想到，鹤七不但不生气，还笑了起来：“咱们就不该有这个孩子，千辛万苦，费劲心思，想把他带回新武林去，结果人家姓萧了，连亲娘都不认了。行吧，还是王海龙说的对，你们想让萧老爷子看一出东郭养狼的闹剧，现在好了，把自己搞得伤心欲绝了。从现在开始，我来掌控身体，没问题吧。”

  ……

  这就是当年要杀死自己的那个娘，萧川觉得有些压不住的心血沸腾。

  打不过？

  萧川第一直觉就是这样，但他不想退。

  这时，山下传来声音：“黄潇，你先上去，要不不赶趟了。”

  ……

  鹤七纳闷回头，山下一个姑娘冲上来了，大冬天没穿棉袄，浑身冒着热气，看样子是跑上山的。

  这劲头让鹤七眉头一皱，从见到黄潇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这孩子是个天敌。

  即便这样，她也没想到，短短两三年，这丫头就练到了让她足够重视的程度了。

  ……

  在此之前，鹤七根本没有把孩子们当回事，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偷袭爷爷，逼迫出萧十一的恶之念。

  现在看来，萧家已经把恶之念融会贯通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大开杀……

  思绪未落，黄潇已经高高跳起来，重腿下劈。

  鹤七闪身躲过，黄潇不依不饶，五峰六肘，又快又狠，拳脚相加，眼花缭乱。

  ……

  这让鹤七心惊，这武功她知道，江西四鬼老大的黑虎拳，这武功被黄潇学了去，黄潇用更好，境界更高，动作更流畅。

  这就是天下秘籍吗？只要武功被他们学会了，就不是一个等级。

  不能留，老的，小的，都不能留。

  鹤七大吼一声，用肩膀把黄潇撞开，她的双眼变了，充血，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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