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听到萧川这么说，很错愕。

  “你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我觉得他很可怜，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以前的影子，很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他和我说了一些事情关于我娘的，这让我在原谅我娘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些愧疚，原来她不是想杀我，她是有病，脑子乱了。”

  本来，十一在回来之前想好了很多措辞，但一句话也没用上，他想了想，认真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萧川用特别清灵的眼神看着十一：“我能说一个奢侈的要求吗？”

  “说吧！”

  “让我继续做萧川，不，让我永远做萧川吧。让我拥有一个家，一个你这样的爹，娘那样的娘，还有一个淘气的妹妹，和呵护我的太爷太奶。我如果和太爷这么说，他会骂我。但我要把想法告诉你，因为你是一家之主。”

  “你没想过去报仇？”

  “你报过仇吗？”萧川反问。

  十一摇摇头，认真的说：“我没仇，所以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萧川笑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家，真诚！当然，还有奇怪的谎言。

  爷爷和萧天还在客厅里争执呢。

  “是太爷打坏的。”

  “明明就是你打坏的。”

  “太爷这么大岁数还撒谎。”说完，萧天还掉眼泪。

  奶奶抱着萧天：“好，好，是你太爷打坏的，咱别哭，别哭啊。”

  “好太奶，等我亲娘回来，你要把这事儿告诉她。”

  ……

  “我给你买了面条！”

  萧川把面条递给了躺在床上的归乡人。

  “我问你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和我一起逃回边境去，等我休养生息，制定计划，杀了酒色财气这四个王八蛋，为咱们的父亲和你的母亲报仇。”

  “我想好了，我不会和你走的，我会在满城上学，考高中，考大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你是我的弟弟，你以为你的恶念是来自你娘吗？不，那是咱们家的血统，我们从出生开始那一天，就是疯的。”

  “恶念，太爷说有个叫康虎的人，练了恶之本源，他很厉害，谁也打不过他，为了对付他，萧十一也练了恶之本源……”

  “所以，你才最珍贵的啊，人家要练，你天生就会。”

  “哥，你错了。”

  “我哪错了。”

  “你被骗了，你从我太爷和萧十一的角度考虑问题，恶之本源和恶意是两个东西，恶之本源是一种呼吸法，它用呼吸带动心脏，用气带动内脏，就像有人打了肾上腺素一样，迅速提升自己的力量，感知。可这武术呢，只针对个人有用，比如康虎，我太爷，还有萧十一，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用起来才事半功倍。”

  “你的意思是普通人练不了，只有他们能练。我相信这一点，他们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普通人啊。”

  萧川笑了：“哥，你不明白一点吗？你因为遇见了萧十一，所以你放弃了信仰，你觉得武术才是真正的凶器。”

  “不是吗？”

  “中华武术强调的个人的修为，不是谁都能练，也不是谁都能空手夺白刃，飞身躲子弹。你遇到的人只是特例中的特例，如果你觉得恶念可以报仇，那我劝你还是用枪吧，和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比，枪才是最强的。”

  归乡人没说话，算是无言以对。他错了，从遇见萧十一的那天起，他高看了武术，以至于所有的计划都偏离了。

  “还有，不要把未来和基因绑定在一起，我和你一个父亲，但我和你不一样。你常说自己活够了，死不了。你试图把这个标签绑在自己身上，赋予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量。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有这样的诅咒，我有这样的恶念。”

  “什么？”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被抛弃的人，我们没有生活，从无知起就被定义为恶人。我们一直在夹缝中活着，自以为是的活着。”

  “自以为是的活着？”

  “对，那种活着根本不是活着，弱肉强食者不是强者，是野兽。真正的活着，是可以用惬意的精神去看蓝蓝的天空，有担心你的伙伴，有生你气的人，在你生活的周围，有吵架，有谎言，有乐趣，有人间的烟火气，这才是活着。如果你没有这种感觉，你其实早就死了，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活过。”

  听完这一番话，归乡人沉默了，他沉默了好久，拿出一个U盘递给萧川，然后在他耳边喃喃细语。

  ……

  等萧川走了，归乡人一直看着天花顶，想着萧川说的那些话。活够了，死不了，这是他这辈子的诅咒和理念。

  王海龙不相信，曾照着他的脑袋打过一枪，那样他都没死。

  这次也是，那个叫红姐的女人把他逼入绝境，就是为了得到他在海外的势力部署。他看似已经进入绝境，最后竟然被王海龙救了。

  活够了，死不了，老天都在证明他的誓言。

  可是，萧川却告诉了他一个真相，他从来没有活过。

  他从没看过蓝蓝的天空，从记事儿起就开始勾心斗角，他的身边都是枪炮的味道，从没有人间的烟火气。

  他没有亲人，就这样一个弟弟。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弟弟，坚决地回到大陆来。

  现在他懂了，弟弟是他命里的救赎，让他唯一感受到了，他是活着的人。

  活够了，死不了，不是誓言，不是诅咒，是谎言。

  ……

  这时，王海龙走了进来，拿出归乡人刚刚给萧川的U盘。

  归乡人皱眉，王海龙认真地说：“他把账户告诉我了，随身的U盘是那个账户的密码。”

  “他为什么把这些给你，你对我弟弟用手段了？”

  “没有，他相信我，所以给我了。”

  “他凭什么相信你？”

  “他说，老萧家最厉害的本领不是可以学会所有人的武功，是相信。他不了解，甚至对我的名字都不熟悉，但他的太爷相信我，他就相信我，这是他的理由，他还让我告诉你，我拿到U盘和账户了。”

  归乡人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比哭还难看。

  然后，他拽掉了身上的检测设备，针管，氧气管，最后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

  “你去哪？”王海龙问。

  “你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求你了，别杀我，让我真正的去活一回。”

  王海龙没动，一直看着，看着归乡人的背影从他的眼前消失，然后他拨通了电话。

  “东西到手了，吴海霞也被我叫回来了，你们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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