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章的话，句句扎心。

  如果不是知道此人确实是出于保护国家利益，杨晋真想给他一拳。

  这种说法他当然听到过。

  不但他听到过，连肖娘娘也知道。

  其实那一年，在决定接纳肖飞燕之前，杨晋的内心有过很大的挣扎，而且猜到了，肖飞燕到来之后，这场战争绝对不能失败。

  失败了，肖飞燕就得承受各种无辜的罪名。

  这是一个对国家有功的无助的女人，她带着三个年龄尚小的女孩，和对男人的仅存的一点信任找到了他。

  那时的她和她的丫头们，就仿佛是一艘小船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上，且被暴雨席卷，因为到处都是敌人，随时都有危险。

  而她们，就这样来到了他的大帐篷，相当于是在这暴雨倾盆的大海中找到了他这一艘巨舰。

  对于这份信任，他再狠心，也不会置她们于不顾，可是当时，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安置她们，一咬牙，狠心地斩断了对刘娥的情丝。

  他想的是，刘娥只是一条命，而且是相府千金，离开他，她还能活得好好的。而肖飞燕和她的女孩们，这是四条命，这四条命失去了一切依靠，再离开了他，一个也不可能活下来。

  而随后，一群无能的文官，和一个只图苛安的皇帝，在遇到一点点挫折时就退缩，就求和，最后，很多人却把失败的原因，归究于中途带来了东晋人的情报并让隋国接连获得几次大捷的女人。

  事隔多年，一想起当初的决定他的心都会痛，但是如果一切重来，他也不会改变选择。

  回想起来，他跟她结合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有多爱，而是因为这是一份责任。

  责任，有时比爱更重要。

  肖妃是后来才知道他和刘娥之间的一切的，是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跟她说的。

  善良的肖妃曾经问杨晋，为什么要退婚，将来他成了皇帝，可以让刘娥来当皇后，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敌国来的女人，刘娥更合适。

  哪怕是被刘娥在清月庵痛打之后，一身是伤的肖妃都没有一个字要求惩罚刘娥。

  因为善良的肖妃心里清楚，心灵上的伤永远比皮肉之苦更折磨人。皮肉之苦只会让你痛几天，而心灵上的伤，会痛一辈子。

  但是肖妃这么说，这么做，让杨晋更加怜惜她，并且将这种怜惜化成了爱。

  已经伤害了一个，不能再伤害第二个了。

  他就是这样想的。

  今生反正是对不起刘娥了，至少不能再对不起肖皇后。

  所以，他的心里，当然有这样的期望，想用铁打的事实，证明那些人的结论是荒谬的，失败绝不会是因为军中多了一两个女人。

  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拿整个国家的安危去为肖皇后洗脱罪名。

  他的格局不至于才这么点，心眼不至于这么小。

  他环扫一下左右的文武官员和台下所有人，问道：“伍爱卿，你很了解我国的人口数一，那么你了解人口结构吗，你说我国现在人口不足千万，那朕问你，男女比例是多少？”

  “老臣当然知道，由于男人由于长年战乱以及需要从事危险工作，基本上男女比例目前是四比六。”

  “就是说，假如现在是一千万人口，我国现在就有六百万女人，是吗？”

  “是。”

  “那就是女人比男人还要多出两百万，你知道多出的两百万都在干什么吗？”

  “能干什么？老臣不知。”

  “多出来的部分，有寡妇，有给人当丫头，还有的沦为妓女，这些其实都是苦命人。但目前都闲置着，只要能解放出其中的一部分，就是一股不可以忽略的力量。”

  而并非多出来的那四百万，绝大部分是农妇，由于列强限制我国的贸易额，她们连织布都不能长期织，绝大部分时间也是闲着，国家人口这么少，劳动力和兵力这么缺乏，还要给这样浪费，你们不觉得可惜吗？”

  “可所有的国家都是这样做的呀。”

  “是啊，表面上都是一样的，可是他们的国家没有受到这么多限制，浪费的现象没有这么严重，而且，大家都是这样就表示都对了吗？长久以来，他们都习惯地欺负我们，难道就表示我们应该被欺负？”

  大家都不答了。

  杨晋道：“朕现在就告诉你们，虽千万人吾往矣，朕只往前走，不会朝后看，反正最多朕就是一死，那就干得爽快一点，就试一下跟所有国家对着干的感觉。”

  当下对裴磬道：“让女兵们来到跟前。朕有话对她们说。”

  裴磬拿出旗来，挥动旗子。

  女兵迅速列队过来，但见步伐整齐有力。近两万只脚同时落地，是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这军容，太震撼了。

  队伍在面前停下。

  杨晋道：“都知道朕是谁了吗？”

  队伍齐声答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晋道：“朕喜欢你们这支队伍，有人说，天下还没有人敢用女兵，怕留下千古骂名，但是朕认为，只要你们能保持这样的战斗力，那朕留下的就是美名，今天你们表现都很好，朕决定，刚才三十个参加对抗的女兵每人赏十两银子。”

  裴磬带头跪下道：“谢皇上隆恩。”

  众女兵一齐跪下道：“谢皇上隆恩。”

  杨晋道：“大家辛苦了，都平身，不用跪，给掌声表示感谢就行。”

  掌声不息。

  女兵们都十分兴奋。

  这是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出的肯定。

  众人见状，知道皇上心意已决，再不可能改变了，伍章道：“虽然如此，老臣还有一个建议，女兵可先留着，也可以带上前沿，但尽量不要走漏风声，不到万不得已不出兵，皇上意下如何？”

  杨晋道：“朕明白你的意思，能不用她们就不用她们，但可以作为预备队，越晚让列强知道越好，可以减少点外交压力。”

  “是。”

  杨晋道：“朕不同意，这样好的军队，关键时刻一定要用，并且，不但不要隐瞒，从今天开始，还要发出专征女兵的通告以扩大影响。此事就这样定了。”

  裴磬又带头鼓掌。

  扩大征女兵，这是更大的认可，表示皇上是实实在在的，打心底里认可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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