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关上。

  雄阔再一次检查了城防。

  他有些生气。

  可能是因为雄阔出身的原因，程咬京派来的将领们，对他和伍召明显不是很服气，所以雄阔的每次要求，这些人执行起来都打了折扣。

  当初，雄阔和伍召合力拿下了虎口关，在这些人这里，确实一度成为传奇。

  但是风头一过，这些人就都不是那么有滋味了，总是觉得自己是命不好，而不是能力不行。

  一个江湖豪客，居然当上了代守备。

  关键是雄阔自己也当众说过，现在东晋大军即将压境，而这么多年来，东晋对虎口关进行了很多的修建，跟割让之前的虎口关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而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所以，他才有胆量做这个代守备，以便利用自己对此地的熟悉来对抗东晋军。

  等战争过去，他就不会做这个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够格。

  已经放低了姿态了，以为这样可以让这些将领少一点不服。

  可是作用不大。

  因为这些将领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这也难怪，这些将领都是五年前跟着安王一起一路胜仗过来的，不算小型的遭遇战，每个人都至少参加了十几次上规模的仗。

  而他们打听到，雄阔那时只不过是个流浪汉而已。

  就靠着潜伏在这里当文书，一夜之间骑到了大家的头上，确实难以服众。

  再加上他外表长得清清秀秀的，像个秀才，而这批武将们最反感的就是文官，现在则把对文官的反感，都投射到了他身上。

  雄阔现在才知道自己把军队理解得有点单纯，只想到自己代守备带来的好处，没考虑到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心理影响。

  搞得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

  这个倒不要紧，反正他也没想到着真要当守备一直当下去，而且，过些天，还有没有虎口关守备这个职务都难说。

  前两天，西线总指挥老将军韩虎来秘密告诉他，皇上的目标不是收回领土，而是整个东晋国，说不定连西晋国也已经有皇上的作战计划中，所以将来这个关也不可能需要设一下守备。

  但是，现在，需要他来带领所有人做好这个防御，整个城防相当复杂，要熟悉掌控并调度起来，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管将军何在？”雄阔道。

  管冲走过来，说道：“守备大人有何吩咐？”

  雄阔指着自己的图纸道：“管将军，你看看我给你的布防图，你看哪一个是布置到指定的点上的？”

  管冲嘻嘻笑道：“看过了，没差多少啊，而且根据我的经验，像我这样布置，会更方便操作。你看这是我的构想……”

  “管将军，我知道你打过仗，可是我这样设置是有原因的，你在这里布防，可以跟李将军形成呼应，互相掩护，并且让敌人形不成死角盲区，你这么移动，出现盲区了，我来跟你解释一下。”

  “我看过了，雄大人，你想多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凑巧。”

  “管将军，你这样做，万一失守了，你要负主要责任的。”

  管冲满不在乎：“没问题，如果因为这事出了问题，该砍头就砍头。”

  “管将军，这不是砍头的问题，韩将军说，希望我们可以守上三十天，你这样做，有可能导致连一天都守不了，城一破大家都得死，我到哪里砍你的脑袋？”

  雄阔急得都快要哭了。

  这些人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那天，韩虎告诉他，他们的作战计划原本是要将任州作为最前线，吸引敌人的火力与敌人打一场大决战。

  可是现在计划有变，要让虎口关成为一颗钉子，死死地卡住敌人的喉咙。

  其实也有道理。虎口关的位置太特殊了，离任州太近。

  敌人想绕过去直接打任州，就得背负腹背受敌的风险。

  这就是为什么东晋人割让后不愿归还的原因，对于隋国来说，多了一个虎口关，只是不把边境线前移了而去，但对于东晋人来说，有一个虎口关，就多了一份保障，而且可以直接任州城前的平坦，更适合拥有大兵团和重武器的东晋。

  所以，韩虎给出的命令是——死守！

  利用这里的防御以及四周是山地的特点，让敌人无法在这里展开兵力，但又不能绕过。

  这样，尽管是五十万大军，东晋人也只能靠车轮战轮番展开攻击，而不能一次投入兵力。

  那么，城防真的很关键！

  雄阔熟悉这里的一切，熟悉所有防御工事的设计目的和功能。

  所以他觉得，如果所有人都照他的办，坚守三十天是没有问题的。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所以一开始讨论的作战方案里，光顾着杀敌方式、装备配备和队伍之间的策应这些，连后勤、补给和医疗这些都忘了考虑进去，暴露了对战争的无知，搞得很被动。

  这就导致这些老兵对他失去了信任，他发出的命令，都没有充分执行，而是各自加上了自己的理解，而且一个个声称敢对自己的举动负责。

  他现在觉得非常棘手。

  指挥一支军队，真的太难了！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出军法来压他们。

  可是，这不能用。

  因为这些兵都是他们带过来的。

  动用了军法，引起了他们的反感，那就更加麻烦，他除了三千多的由原来的贱民组成的新兵，其他的他根本就指挥不动。

  而这三千人组成的新兵，现在还得给这些军官帮忙训练，因为他也没训练过军队。

  “管将军，我对这里的城防是非常熟悉的，闲来无事的时候，我每天都看布防图，理解每一个箭垛，每一个城楼的用处，你还是听我的吧，行吗？”雄阔几乎是哀求了。

  管冲道：“会的会的，我会改的，等一下吧，我看大家现在都有点累，有空了我就改改。包你满意，嘿嘿。”

  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雄阔只能换个地方。

  然后发现李谨、蒋含、方平、董记这些人，全都存在这方面的问题，这样的对话，又几乎得重复一遍！

  崩溃！

  更崩溃的是，半天后他不放心回头再查，发现确实是改过了，布防的防御工具，在原位置上只移动了一步到两步的距离，跟他画出来的布防图还是不沾边。

  他很懊悔，好在，敌人还没开始行动，他只好八百里加急给皇上请旨，称发现自己并没有实战经验，请求另派守将，免得误了国家大事……

  这八百里加急发出，他心里无限懊恼，也怪自己太着急了，本来想借此一仗，迅速拉高自己的地位，摆脱江湖流浪汉和文书的那个符号，可没想到这些人的成见如此之深。

  看来，只能让裴姑娘和裴将军失望了。

  此时，是甲午十一月初二。

  距离东晋人誓师，只差一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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