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宁军府这边举行军议时，驻守在南聿行省东部沿线的梁国天兴军也在进行着军议。

  天兴军统帅李成梁，左副统帅蒙邵，右副统帅袁文及诸多将官皆在军议堂，每个人的面色都无比凝重。

  国家遭逢大难，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负责军事情报的将官正禀报着，西域异族军队又到了哪里，又屠了几座城，又杀了多少人，听起来是一个个苍白的数字，可背后是多少无辜的百姓因此而亡......

  “够了！”

  左副统帅蒙邵咬牙道：“不要再说了.......”

  显然有很多人都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是的，他们已经听不下去了。

  李成梁低沉道：“说说朝廷的情报吧。”

  “陛下决心死守汴京城，朝廷由兵部尚书韩崇主持大局，向陛下谏言献上良策，汴京城实行军管，城内由天顺军维护秩序治安，城防由天霸军接管只进不出，同时在城外实行坚壁清野，伐尽树木，在城汇总搭棚收容百姓.......”

  闻言，众人都是下意识的点头。

  危难之际，还是有人站了出来，尤其是李成梁感触更深。

  严格的说，他算是正统皇帝朱镇的人，曾在其麾下镇边军任副统帅。

  跟他同批的将帅战死很多，余者也在天顺帝即位后被清除。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作为为数不多留到现在的人，李成梁可谓窥到了全貌。

  军队可用将才缺乏，而朝中能用官员又极少。

  要知道天顺帝在即位之前可一直是守在皇陵，即位后他的班底多为之前大皇子留下来的人。

  可这些人却在年初陛下发动的“文字狱”时被迫害，就连宰相庞师古也因此甍逝，后来陛下未再设宰相一职，皇权是集中了，可朝廷却无能人可用。

  幸得兵部尚书韩崇站了出来，还有户部尚书申泰，有这二人把持局面。

  李成梁很清楚，想要坚守汴京，最重要的不是外敌，而是内部不能乱。

  最坚固的城池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在他思绪间，军情将官接着道：“西域大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目标直指汴京，不过若要攻城，需依靠步兵，倒是还能有些准备的时间……”

  “汴京城真能守的住吗？”

  左副统帅蒙邵皱眉道：“汴京城有十二个城门，而守城军队也不过六万，就算是占得城坚之利，想要守住也很难吧？”

  “陛下旨意开城门而纳流民，汴京城不知涌了多少人，西域大军完全可以围而不攻，汴京城内供需又能坚持多久？”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守住汴京又能如何，这帮西域异族到处残杀百姓，汴京是守住了，可梁人怕是也要死绝了！”

  众人沉默不言。

  南聿行省距北河行省中间只隔了两个行省，这也是朱桢为何下旨严守不退的原因，若再失了南聿行省，大宁就要威胁到梁国腹地。

  也正因相距并不算太远的缘故，他们对汴京的情势也颇为了解。

  “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不回防吗？”

  议堂内的一个将官大声道：“流民遍地，地方官府根本管不过来，就算是汴京收纳流民，那也是有限的吧？”

  “当西域大军杀来，这些百姓怎么逃，往哪逃，难道现在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军人是有血性的，当得知国人被残杀，没有一个个人能忍受。

  可他们无法上战场，却只能守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大帅，能否奏请陛下，让我们回去，我们不怕死！”

  “对，柴帅率领天威军与敌军拼杀，虽死犹荣，还给敌人造成不小的伤亡，这表明敌人并非不可战胜！”

  一向对大宁都颇为痛恨的左副统帅蒙邵都忍不住道：“早前西域三十万大军进犯大宁，最终还不是被大宁消灭，而那时的大宁同样处于危机之下，局面甚至比现在的梁国更艰难！”

  “既然大宁能做到，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我们要回去，跟那些畜牲死拼到底！”

  一时间，整个议堂内响起一道道低吼了！

  “够了！”

  就在这时，右副统帅袁文大声道：“陛下的旨意你们应该都已经清楚，是要我们坚守在此，严防大宁进犯，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敌人在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大宁若是落井下石，你们想过后果吗？”

  “大宁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让人意外的是，一向极其痛恨大宁的蒙邵又为大宁说话。

  “近期有大批流民过来，我们无救助之力皆放至大宁所占区域，可大宁并未排斥，反而收留安置……”

  “哼！”

  袁文冷哼一声道：“这不正合了他们心意，他们……”

  “难道就不觉得可悲吗？”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蒙邵打断。

  “我们自己的国家救不了自己的百姓，最终却要别的国家去救，我们总说百姓愚昧被大宁蛊惑，可真的是这样吗？”

  “若非没有办法，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你们知道那些流民在说什么吗？说朝廷不管他们，只有大宁才会庇护他们！”

  “我就想想问问，最终就算真的守住了汴京，可失了民心，梁国还是梁国吗？”

  这一番话简直振聋发聩。

  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成梁都略带愕然的看着蒙邵，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够了！”

  “蒙邵，你说出此言，是何居心？”

  袁文大声道：“该如何应对陛下自有决断，我们只需听从即可！”

  “听从？”

  蒙邵冷笑道：“就是听从了陛下的决断才有如今的劫难降临，就是听从了陛下的决断，柴帅率领的天威军才全部战死……就是听从……才有现在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残杀！”

  “你大胆！”

  蒙邵又出惊人之言，虽然心知肚明，可从来没有人敢直接说出。

  “我知道你是陛下派来的人，可直达天听，你大可直接密奏告发……不过也无所谓了！”

  蒙邵转向李成梁躬身道：“大帅，我请求率领军队奔赴北河行省与敌军拼杀，军人有守土之责，更有护民之任，能保一人便保一人，能护一人便护一人，虽死无悔！”

  “你这是抗旨！”

  袁文大声道：“李帅，你敢让他走？”

  “报！”

  就在这时，外有急声响起。

  “大宁军府派使节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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