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侯吕不韦以罢相之身，与六国使臣法外交接，诚损大秦国望也。君何功于秦，封地河南十万户尚不隐身，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而不思国望。着文信侯及其眷属族人，立即徙居巴蜀，不得延误。秦王政十一年春。”

  虽然李斯并不是很想传旨，但最终，他还是成功抵达了洛阳。

  在洛阳，见到了那位曾经权倾天下的秦国相邦，文信侯吕不韦，之后，更是神情复杂的将嬴政的圣旨给念了出来。

  “文信侯，接旨吧。”

  李斯将手中的圣旨合拢，递与吕不韦。

  吕不韦身躯微微颤抖，对于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有所不满的，但他还是不愿意在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不甘，他沉声道：“吕不韦接旨！”

  在吕不韦接旨之后，李斯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等到吕不韦收起圣旨，回到内宅，准备整理一番的时候。

  吕不韦府中，当即有人冲了出来。

  “李斯，你这个叛徒！”

  “文信侯曾经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文信侯，选择投靠秦王。”

  “……”

  诸多谩骂之声从吕不韦门客口中传出。

  在被罢免相国位置之后，吕不韦很多门客都被吕不韦自己遣散了，但仍旧有很多人选择留在了吕不韦的身边，哪怕留下的人不足吕不韦门客巅峰之时的十分之一，却也有几百人之多，这证实了吕不韦曾经门客之多，已经远超昔年擅于养士的四公子了。

  李斯被这些人谩骂，面色很是难看，但仍旧强自镇定道：“秦王乃是秦国的王，李斯为秦国效力，听从秦王命令，又有何错？”

  闻得此言，当即有吕不韦门客愤怒至极。

  昔年豫让一句“士为知己者死”，让养士之风在天下盛行，这些门客，只知道自己所侍奉的主君，而不知更上之君王。

  所以，李斯的这句话，在他们听起来，就是背叛之言。

  而且，若是仔细去品鉴这句话，更是带着嘲讽之意。

  要知道，这回秦王给吕不韦下达的圣旨，就说了吕不韦与六国之人法外交接一事，现在李斯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在嘲讽他们的主君背叛秦国，叫人鄙夷？

  正所谓主辱臣死，李斯侮辱他们的主君，他们可不能够忍受。

  当即有人向着李斯冲去，准备对李斯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劲风袭来。

  向着李斯冲来的人飞了出去。

  “尔等，冲撞秦王使者，是想要谋反不成？”

  “还是说，这是你们主君文信侯的授意？”

  余启穿着一袭劲装，站在了李斯身前，看着诸多愤怒的吕不韦门客，沉声问道。

  此言一出，当即让很多人越发愤怒了起来。

  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冲撞李斯，因为有人站了出来，说服了这些愤怒的门客。

  “我等不敢！”

  一名看起来似乎有些德高望重的门客一边安抚着同伴们的情绪，一边向着余启和李斯说道。

  ……

  在余启的护送之下，李斯来到了位于洛阳的官署之中住着了。

  话说回来，洛阳其实也是一个很适合做都城的地方。

  在夏商时期的都城，都是在洛阳这块，只是当时不叫这个名字。

  到了周王朝，周公在洛水北岸修建了王城和成周城，后来平王东迁，将周王朝的都城迁至成周，也就是如今的洛阳、洛邑，东周自此而始。

  一直到秦武王灭东周，这里落入了秦国的掌控之中，后来，秦庄襄王时期，又将它和周围的很大区域整合成为了三川郡，洛阳则是成为了三川郡的郡城。

  它靠近咸阳所在的内史郡，这里乃是当之无愧的膏腴之地，却被封为了吕不韦的封地，可见当初的吕不韦，在秦国是何等受宠。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的吕不韦已经失宠，乃是事实。

  洛阳官署之内，李斯向着余启由衷感谢道：“先前多谢余先生相助。”

  他当然也是认识余启的。

  当年他出使韩国，暗中捎带了嬴政一程，结果却将嬴政搞丢了，李斯可谓是惶恐无比。

  他和盖聂回到秦国，得知秦王无恙，可谓是欣喜若狂，此后，自然也尝试了解其中之内情，在从盖聂口中，他知道了当初的一些隐情。

  这绕不开一个神秘人的帮助。

  余启。

  此后，李斯很想和余启见上一面，当面感谢余启，但却并没有机会。

  不曾想，此番竟是余启与之同行。

  一路行来，李斯和余启有过不少交流，对这位曾屡次帮助秦王的高人，也是有了更多的了解，心底越发生出结交之心。

  李斯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贪慕名利，来到秦国，先是投靠吕不韦，而后又暗中投靠嬴政，都是为了名利，为了能够在仕途之上更进一步。

  余启在朝堂之上虽然没有官职，但他受秦王看重，和这样的一个人结交，若对方肯在秦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顶得上他立很多功劳。

  虽然李斯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

  但这也得秦王信任于他，给予他表现能力的机会。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余启神情平静，欣然受了李斯的感激。

  他又向着李斯道：“李斯，你觉得，吕不韦的门客，其举措，是否太过激了一点？”

  李斯并没有因为余启直呼自己名字而生气。

  这是秦王都看重的高人，直呼自己名字怎么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或许是因为秦王在圣旨之中训斥了文信侯，正所谓主辱臣死，他们都是文信侯的门客，所以有些气不过吧。”

  “那么，你认为，秦王在圣旨之中言称的吕不韦和山东六国使者频频接触一事，是真是假？”

  “吕不韦，是否有着背叛秦国的心思？”

  “这……”面对余启这个问题，李斯迟疑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同时，也在心底猜测，余启此番跟随自己同行，来到洛阳，是否秉持了秦王的意志，想要前来探查吕不韦是否准备谋反？

  “也是，你曾经作为吕不韦的门客，面对昔日的主君，也确实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面对李斯的迟疑，余启又说了一句话。

  李斯心头凛然，就要向余启解释，他对秦王是忠心耿耿的，余启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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