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没有死。”

  余启点头，肯定了嬴政的话。

  嬴政眸光闪烁，对于甘罗的印象，他还是停留在数年前。

  彼时，甘罗作为吕不韦门客，为秦国立下大功，小小年纪，就成为了秦国的上卿，之后更是出使赵国，立下奇功，但因为在赵国耽搁的时间长了点。

  从而逾期了，有人告密，说甘罗已经背叛了秦国。

  为此，彼时之相邦吕不韦，只能够痛下杀手，将甘罗满门处死，以儆效尤。

  之后，更是排除罗网杀手，准备将叛离秦国，去往赵国的甘罗杀死。

  等到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甘罗立下奇功，为秦国取得五座城池的事情，方才姗姗传回秦国。

  可惜，彼时错误已经铸下。

  再也无法弥补。

  秦国错杀了甘罗。

  后来，嬴政发现甘罗侥幸未死，前来刺杀自己的时候，一度想要向着甘罗解释，却并无这个机会，宫廷护卫，在发现刺客之后，出手毫不留情。

  甘罗已经死去，嬴政也只能够厚葬甘罗，以此来弥补对其亏欠之处。

  “先生确定没有看错？”嬴政再三确认道。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再度出现，不管怎么看，都是大有问题。

  “我相信我的眼睛。”

  余启无比笃定。

  “先生是在哪里见到甘罗的？”嬴政又问道。

  “在阴阳家之中！”

  余启丝毫没有为阴阳家打掩护的意思。

  “阴阳家，竟然是他们？”嬴政对阴阳家当然是不陌生，在嫪毐之乱的时候，阴阳家就帮助了他不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是赵高帮忙引荐的阴阳家。

  如今想来，似乎有些亏待阴阳家了。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曾帮助过自己。

  不过，因此而重用阴阳家，扶持其成为显学，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阴阳家曾经是吕不韦的门客吧。”

  “是的。”余启如实的回答了嬴政，将阴阳家的过往娓娓道来，到了今时今日，关于阴阳家的那些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在当年邹衍之后，阴阳家便籍籍无名，一直到多年前，他们突然出现在秦国，依附在吕不韦麾下，更是帮助吕不韦编书，但在吕不韦手下，他们似乎没有得到重用。”

  “所以，在嫪毐之乱的时候，又积极帮助王上。”

  “但我观王上似乎并没有重用他们的意思。”余启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嬴政。

  在嫪毐之乱的时候，阴阳家的尽心尽力，他可是看在眼中的，没有得到重用也就罢了，秦王逐客，他们还成为了被驱逐的对象。

  嬴政这样的行为，老实说，略显薄情。

  不过余启也只是在心底想了想，没有当面说出来。

  “阴阳家之所学，非富国强兵之学，或许他日寡人会用得上他们，但却非当下。”

  “不过，你现在提及死去的甘罗出现在阴阳家之中，寡人对于阴阳家，倒是生出了一些兴趣。”

  有些时候，当嬴政对一个人，或者一个势力生出兴趣的时候，并非是什么好事。

  “阴阳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嬴政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问。

  ‘还能做什么？除了寻求兴起的机会之外，便是收集苍龙七宿呗。’在嬴政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余启在心底腹诽了一句。

  因为这是心里话，他没有直接告诉嬴政。

  由于余启突然提起的话题，嬴政和余启聊了很多关于阴阳家的话题。

  得知甘罗还活着，且就藏身于阴阳家之中后，嬴政原本是打算召集阴阳家，问个明白的。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相较于直接追问阴阳家，嬴政更加倾向于自己去寻找答案。

  且还有一个原因是，嬴政对于甘罗，其实是怀着歉意的。

  哪怕甘罗曾经是吕不韦的门客，但平心而论，嬴政对于其并没有恶感，相反，很是喜欢这种少年英才，在甘罗的身上，存在着一种秦国老臣不曾拥有的朝气。

  后来，因为种种误会，秦国失去了甘罗。

  嬴政也是颇为难受。

  此后，哪怕甘罗曾短暂现身，刺杀过他，嬴政也没有因此生恨，反倒是在宫廷护卫杀死“甘罗”后，厚葬了这位少年英杰。

  闲聊完毕之后。

  嬴政又向着余启道：“仔细说来，先生这阵子，一直进宫为寡人排解寂寞，讲述了很多寡人所不知道的知识，寡人方才知晓天地之广阔，实乃人力所能及。”

  “也该给予先生一些赏赐了。”

  对于赏赐之类的东西，余启向来是不拒绝的态度。

  有也行，没有也无所谓。

  当然，如果可以，还是有更好。

  嬴政会赏赐余启，当然是有原因的。

  除了余启时常进宫，给他讲述天文地理之外，还因为，吕不韦的事情，逐客一事，都是余启在其中发力不浅，才没有引起更大的风波。

  “先生虽然没有在秦国正式入仕，但也领了我秦国的爵位，我思来想去，在秦国之中，只有一个职位适合先生。”

  嬴政侃侃而谈。

  旋即，当众拟旨。

  除去升了一番余启的爵位之外，更重要的是，从今以后，罗网，便交由余启掌控了。

  罗网，乃是秦国之凶器。

  过往的时候，都是由秦王所掌控。

  一直到嬴政时期，发生了一些意外。

  嬴政少年继位，那个时候并不具备亲政的能力，所以罗网由相国吕不韦、太后赵姬共同执掌，或者说那个时候的朝政大权，都是由这两人来决定。

  后来因为赵姬隐于雍城，一切朝政大权，都是悉数由吕不韦掌控。

  罗网也是在吕不韦掌握之中。

  不过吕不韦看不上罗网。

  直到吕不韦还政嬴政后，罗网才重新落在了嬴政掌控之中。

  嬴政由于亲身遭受过罗网的刺杀，所以是很清楚罗网之能量的。

  在一年多以前，余启离开秦国的时候，他就曾给予了余启一块令牌，在必要时，余启可以调用罗网的势力，此前余启去往洛阳，嬴政也是将罗网的权限交给了余启。

  但那都不是正式的任命。

  而近日，嬴政给予了余启正式任命。

  从今以后，余启便是罗网的首领了。

  罗网组织隐藏在黑暗之中，掌控罗网，便代表着掌控了秦国的凶器，更重要的是，罗网本身也不算明面上的官署，所以他的掌控者，是没有明面之上官衔的，这样的组织，很适合余启这个喜欢隐藏自己的人。

  当罗网组织交到余启手中的时候，余启不由生出了一些恍然之意。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惊鲵的目标就是为了脱离罗网，结果兜兜转转之下，自己竟是成为了罗网当下的掌控者，到头来，还是没有脱离罗网这个组织。

  一种浓郁的宿命感，开始笼罩在余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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