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下了出租车，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坐着。

  天上开始下着小雪，凛冽的风刮得她的脸泛红。

  她去哪儿，厉明修肯定会找到她，到时他母子反目，桑柔情何以堪。

  她呆呆地坐着，看车来车往，心里一片茫然。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是厉老太太。

  她滑过接听键，低声说：“奶奶。”

  厉老太太叹气道：“柔柔啊，明修说要你决定是否报警，奶奶就求你了，经济上奶奶会补偿你的，都是一家人，就在家里解决吧，事情别闹大了。”

  桑柔“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和明修他谈的，奶奶你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她给厉明修发信息：“我不报警了，你放了你父亲吧。至于我妈，我没什么立场，她伤害了你和你妈，想怎么处置你说了算。那两个孩子你别为难，他们也挺无辜的。把他们都弄死，我和你的童年也回不来了，何必世上再添悲伤的事。”

  “澄园我也不会回了，你别找我，除非办离婚手续。”

  打完这些字，桑柔觉得一阵虚空。

  她也不能回画廊，岳佳和白羽问起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此难堪的事，实在难以启齿。

  她正打算先找住的地方，有喇叭响了两声。她望了望眼前的汽车，车窗降下，露出沈琚那张白皙斯文的脸。

  “桑柔，去哪我送你。”

  桑柔摇摇头：“沈医生，不用。”

  后面有等着入站的公交车，沈琚说：“再不上来我被罚款，你赔么。”

  桑柔无奈，把行李箱放上后排座，赶紧上车。

  沈琚笑道：“怎么看起来像逃难似的。”

  桑柔走得急，黑色羽绒服随便一套，头发也没好好梳理。

  桑柔“嗯”了一声。

  沈琚看看无精打采的她：“你去哪？厉明修不是上位了吗？你反而这么落魄。”

  桑柔垂眸，嗫嚅道：“我能不说吗？”

  沈琚敛起笑容：“吵架啦？”

  桑柔沉默当是承认。

  “我值完班打算回家，要不我们找地方坐坐？”

  桑柔害怕他问起细节，看到前面有路口，说：“路口放我下吧。”

  沈琚没出声，路口也没停，直接开到一家西餐馆。

  “先吃午饭吧，我们也挺久没联系，相见不如偶遇。”

  桑柔没地方可去，见一步走一步。

  两人在餐馆坐下，沈琚问：“想吃什么？”

  桑柔哪有胃口，轻声说：“你定。”

  沈琚看着菜单，抬起眼皮看了看她，然后跟侍者说：“两客西冷牛排吧，给这位小姐来个冰淇淋。”

  桑柔说：“大冬天的，我没说想吃冰淇淋。”

  “我不懂哄女孩子，只懂得心情不好女孩子喜欢吃甜品。”沈琚含笑道。

  桑柔难堪地笑了一下：“谢谢。”

  幸好手机响起来，打破难堪。但是一看是厉明修的，她默默地拒听了，然后关了机。

  那边厉明修阴沉着脸。

  沈琚道：“看起来事情很大，你离家出走？”

  桑柔笑笑：“嗯，我近期打算回乌市。”

  他笑道：“吃完饭心情好了说不定改变心意。”

  在杭城大附属医院，颜语烟挂着药水，脸色苍白，心脏病发作一度危险。

  厉明修匆匆赶来，眼里是隐忧。

  颜语烟醒了，看到他站在床边，总算心里舒服些了。

  “明修，我接受不了桑柔，你们离婚吧。我受了十几年的屈辱，还要我接受她的女儿做儿媳妇，我不如去死，”颜语烟说着说着，悲从中来。

  “一个抢了我丈夫，一个霸占我的儿子，鸠占鹊巢。凭什么我命这么苦，没有天理了。”

  厉明修眸色冰冷：“妈，我可以让林灼华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但是我放弃不了桑柔，以后你跟桑柔不必见面了。”

  “有她没我，厉明修。你理解不了女人的苦，我是很窝囊，做不到绝情绝爱。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

  颜语烟突然很绝望，长期以来都是她一个人自怨自艾，厉家的人没一个人同情她。如果她妥协，她不仅是个恶人还是个小丑。

  厉明修轻叹：“妈，放过自己吧，不值得。”

  颜语烟含着泪，所有的不幸都只是一个不甘心。

  厉明修从医院出来就有些烦躁，桑柔居然关机，他叫沈学明派人手出去找。

  桑柔的微信消息他看了，他能选择的就是沉默无视。

  宋婶已经把早上的场面描述了一番，就算心痛他也没办法安慰她。

  他坐车回公司，给桑柔发微信，希望她开机后能看见。

  奶奶给了压力，要把厉贤达放出来，目前他的考虑是等一切成定局。

  他还要取得爷爷的谅解。

  至于大伯和三叔他们已经在网络发起舆论战，力图把他塑造成独断专行的篡位者，不顾股东的利益。

  他拒绝了记者的采访，只让公关回：“多关注旗下产品。”

  桑柔吃完午餐，尝起了冰淇淋，她叹叹气说：“好吃，其实生活很美，也不一定是要爱情，婚姻也能可有可无。”

  沈琚斯文的脸上，长的是好看的凤眼，又是受业内认可的好医生。

  桑柔大眼睛转了转，嬉笑道：“怎么没见你带过女朋友？像你这样的医生应该很多人追啊。”

  沈琚笑了笑：“我独身主义。”

  桑柔睨了他：“不相信，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沈琚抬眸，颇有意味地说：“假如像你那样的姑娘我可以考虑。”

  桑柔“呵”了一声：“我没什么出色的，家境不好，读书不好，也没什么特长，光长了一副还看得过去的皮囊，皮囊下的灵魂也没趣。娶妻娶贤，我这种人会带来一堆的麻烦。”

  “这是你想对厉明修要说的话吧。”沈琚嘴角挂笑意。

  沈琚低头喝了口咖啡：“厉明修家世不凡，也够强势，他不需要你多能干，别妄自菲薄了。”

  桑柔垂头丧气：“算了，别提他，我得找地方住下，又不能让他找到。”

  沈琚想了想，慎重地说：“要不你先住我那里，这样你的自主权大一点，毕竟他撒野也得考虑一下我的面子。”

  桑柔有些犹豫：“方便吗？”

  沈琚笑说：“我可以多值夜班，就你一个人，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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