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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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试炼已近一年。
许是因由归玄界势力格局并不复杂,所以颜丰白杨他们倒是没有做多少无用功。
只是这一年来的探索效率,却不尽如人意。
一年.
倘若有宁洛在的话,一年几乎算是硬性的指标。
如果一年过去仍未究明乱局内幕,那必定是宁洛刻意留手,未竟全力。
然而现状是,颜白他们压根就没能再寻见宁洛的踪迹。
宁洛就像不愿破坏他们的探秘体验般,除却早先裂渊两侧的灵田矿场以外,再未洗劫过归玄界势力的资源。
虽然寻觅宁洛足迹并非颜丰的“主线任务”,但他为了自证实力,还是有留心归玄界时局的变动,想要寻到有关宁洛踪影的蛛丝马迹。
可惜,一无所获。
甚至不仅隐藏任务没能完成,就连主线都停滞许久。
停滞的缘由并非战略出错,而是实力有缺。
换言之,就是卡关。
没有宁洛,光凭颜白他们,想要在探秘归玄的途中兼顾修行,可谓难比登天。
修行界中,仅靠伶牙俐齿,慧眼智识,就想运筹帷幄坐观天下,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实力,是刚需!
有实力才能累积资源,但有资源方可造就实力。
放在其他天地,自不会有这般矛盾的顾虑。
可归玄界的大能都格外警惕,颜丰白杨仍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提防着什么,但贸然出头却势必会引火烧身。
于天命人而言,挑起矛盾,诱敌出手,随后装逼打脸并从中获益,这都是常见的路数。
可归玄界,并不具备自由出头的环境。
就像曾经的万法界那般,不过倒是比万法界要简单不少。
只是这次,没有了宁洛的助力。
颜丰白杨再复聚首。
然也没能畅谈多久。
“雪国这边,裂渊卫队的审查非常严苛,需要有人打入内部才行。”
“至少要官至将军,也就是说,实力得有成道层次,方能干涉裂渊卫队。”
“但是那样就难免要和归玄界顶层强者打交道,我们目前还没做好准备。”
“实力的话.”
“成道难倒是不难,可光是成道的话,一来会受制于更强者,二来往后实力提升更难解释。”
白杨的意思再简单不过。
他想要获取裂渊相关情报,就不得不以成道境界的实力跻身雪国高层。
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他们师生进入了归玄界大能的视野。
无巧不巧,归玄界大能之间始终在互相提防,都听信了裂渊邪祟的传闻,生怕有人叛变。
如此一来,方才加入高层的白杨他们,说是万众瞩目也毫不为过。
加入不难。
可脱身难。
当白杨他们进入了归玄界大能的视野,那一来备受监视,行动不便,二来实力提升迅猛也会令旁人生疑。
可除了进入大能视野以外,白杨他们又再无其他能够取得裂渊监察报告的途径。
破局之法
有倒是有。
力大砖飞便是万能的捷径。
只要实力够高,甚至几近能够与大帅平起平坐,那谁人还敢监视白杨他们?
但问题来了,资源哪来?
没有地位,又不敢引人注目,那哪来的途径去获取资源,供给道境之上的修行?
更何况,修道如若没有纯灵液滴与先天道蕴,那就不得不去宝地坐关,或去天脉道场修行。
可那样又势必会被归玄界大能察觉。
又是僵局。
白杨不止一次心想,如果宁洛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但得到的答案却是
“若是宁洛在的话,那想来纯灵液滴也不会缺吧,我们一路修行至半步飞升,怕是都畅通无阻。”
“的确.”
“啧,飞升飞升,我们倒是真的飘了。”
“我们踩在宁兄的肩膀上,才能触及飞升的门槛。可一旦他不在身旁,别说飞升了,道果盛放都做不到。”
“嗐”
气氛冰凝,众人沉默。
丧气话谁都会说,但试炼却绝不能因而停滞。
片刻过后,白杨总算开口。
“慢点就慢点,稍微再放宽些极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一步步来就是。”
“我呢,先去故弄玄虚,在天域道场里显显神迹。陆川,唐婧,你们以道山小师弟小师妹的身份,去跟旁人混个脸熟。”
“道山?”
“嗯,就说我们是太古遗民,宗门原在裂渊山脉之中,但在上古没落。后来仅剩的弟子隐居山中,维系传承,直到山脉倾塌。”
陆川不答,只是比了个大拇指。
唐婧先是怔了怔,随后也无话可说。
“你们倒是大胆。”颜丰沉默片刻,沉声道,“小心行事,裂渊山脉的隐秘这般敏感,这么做难免会被盯上。”
白杨朗笑道:“放心放心,这点风险都不敢冒,那还谈何速通?反正我们其他人也会在暗中看着,就算出事,全身而退也不难就是了。”
“到时候啊,我们半数从天脉道海下手,半数从雪国军阶入手。”
“一方面里应外合,一方面陆川唐婧吸引大能注意,为我们创造探秘的时机。”
“这样就能既不惊动归玄界大能,又顺利探得隐秘!”
风险确有,但说是妙计也无可置疑。
这一次,白杨师生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工明确。
而不是一帮子人跟在宁洛身后有样学样。
不过
说起来,这假借太古遗民的名义虚张声势的法子,倒也是宁洛的惯用伎俩。
白杨耳濡目染,看得真切,自是将这招学了过去。
颜丰闻言微微垂首,轻叹一声,随后下定决心:“看来,也的确是我太保守了。你们顾好自己这边就行,炎州那边我也该稍微向世人揭露下组织的存在了。”
“传说,和诱饵.”
“偷了!”
“确实,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总得主动抛出些东西转移目光。”
“倒是我思路狭隘咯。”
“.”
“那就希望,下一次会面,不会再延期了。”
“怎么说,一年,够用吗?”
“绰绰有余。”白杨摩拳擦掌,朗笑道,“幕后情报,加上半步飞升的修为,一年期限,不能再拖下去了!”
如此,议定。
颜白再度分道扬镳。
有了这一年的经历过往,他们才知道,宁洛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究竟为他们提供了多少便利。
眼下没了宁洛,无论是地下情报工作,还是打入土著高层,都显得束手束脚。
修行更是少了资源支持,明明几人都有飞升之能,却根本凑不齐修行的资源。
别说飞升了,就连道尊都难以达到。
可这么说来.
那宁洛呢?
颜白分别之后,两拨人不约而同,都忽然又想起了宁洛。
宁洛自降生伊始之后,再未留下过足迹。
归玄界的修行资源也不曾出现大规模的倾斜。
颜丰有怀疑过,宁洛会不会是从小商会入手,聚沙成塔,积少成多。
但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宁洛没有争夺资源,那现在的他,又会是哪般境界?
或者说,在不依靠转移修行资源的前提下,宁洛的上限又会在哪?
颜丰想不明白。
在于宁洛同行之际,他明知宁洛实力远胜旁人,让却并未感受到其中落差。
然而当此番宁洛不再同行,他再终于意识到,修途的上限并不能够代表实力,相比于宁洛,他还差得太远太远.
当然。
这种思维的落差,对宁洛也是同样。
裂渊之下,铁锁连环。
幻阵一层层叠盖其上。
从裂渊上方观察,这片渊薮与此前别无二致。
甚至纵使有知情人深入裂渊,也只会见到宁洛精心布置的谜局。
除非他们清晰记得从裂渊到底部的每一寸景貌,否则断无可能察知端倪。
然而宁洛,却早就端坐在裂渊之底,静候着贵客临门。
而这一蹲,就是一年。
“归玄大阵.”
“依照壁画所述,理当是上古遗物。”
“既然这片天地被唤作归玄,那这归玄阵无疑是重中之重。”
宁洛自无可能枯坐一年。
他一边暗中篡改阵势,一边遍寻裂渊,调查线索。
随后寻到了归玄大阵的传承。
原理并不复杂。
即用相悖的道意结成阵势,将二者融汇聚合,并借着其中蕴藏的能量炼制道器,甚至用来淬体。
这种概念宁洛再熟悉不过。
无论是子午抽添还是混元道法,本质也都是利用了这一特点。
但道理谁都懂,能不能功成却得另当别论。
归玄大阵并非单纯的道意相悖。
而是窃夺了归玄界的地脉之势!
阵法盘踞在尚未化作裂渊的山脉之中。
通过汲取地脉中的先天道蕴,来演化归玄大道。
这份力量,被归玄界的先贤称之为“玄蕴”。
玄蕴是归玄界顶层道法的源流。
从道器炼制图谱,再到阵法丹药,乃至飞升传说,无不需要仰赖玄蕴的威名!
但以宁洛的视角来看,利用地脉来炼化玄蕴,虽然的确省时高效,然却并非长久之计。
这么做,与涸泽而渔并无区别。
“补阙拾遗.”
“依靠这种方法来平衡阵势中地脉的先天道蕴,才最终招致了山脉两侧灵蕴不均。”
“雪国与炎州的大能,都毫不在意异变引发的战争。”
“直到,阵势逆乱,山脉倾塌。”
壁画中并没有这般长远的预言。
但结合此后的历史,以及这裂渊底下迷幻的阵势,明眼人都能察知内幕。
地脉道蕴自山脉两层涌流而上,汇集至阵势之中。
半是炽焰,半是坚冰。
那纵使山脉壮阔,又怎可能撑得起经年累月的道蕴洗礼?
阵法损毁是必然的结局。
连带整座山脉都随之倾塌。
但.
归玄界的大能修者,依旧离不开玄蕴。
因为他们断无可能重修道法,道果已成,道法早已固化,若是这时候放弃玄蕴,那与死无异。
所以,玄蕴的炼制还得继续。
“不对.”
“裂渊中空,隔绝了龙脉流通,地脉之气再不能像此前那般畅达。”
“换言之,这座裂渊已不是当初的宝地。”
“那纵使有归玄大阵在,玄蕴炼制的效率也会大打折扣,远不能供给归玄界顶层修者的需求。”
所以,他们选择了保密!
裂渊两侧的卫兵与法器严格侦查着每一个路过的大能。
知情者另当别论。
但那些并不知晓内幕的修者,断无资格了解真相。
因为这阵势中的玄蕴,远不够分。
但归玄界的内幕,还不止如此。
“自山脉倾塌,战火消弭。”
“裂渊两侧灵田矿场再无战事。”
“灵田矿场.理当是在拟造宝地灵蕴,为归玄大阵提供养分。”
“唔”
“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山脉倾塌之前,裂渊两侧战事不断,灵田矿场每隔数年都会被劫掠一波。
当时归玄大阵健全,所以归玄界上层不以为意,因为战事未曾影响收成。
可当玄蕴产量日渐变少,山脉两侧灵蕴越发淆乱,雪国炎州战事愈加频繁
那群依赖玄蕴的强者,兴许便做出了决断。
宁洛尚无根据确认自己的推论。
但是就眼下这瞒天过海的局面来看,山脉倾塌多半是蓄谋已久。
因为这样,战事便不复存在。
归玄大阵也能更加顺畅地运转。
从而稳定产出玄蕴,供给高层。
只是
还是不对。
宁洛掌心轻覆,感受着地脉的涌流。
地脉平稳,但两种道意的涌流却并不激烈。
可归玄大阵中的玄蕴却源源不断输向天穹。
宁洛微眯着眼,察觉到了异样。
“不对.”
“玄蕴产量有异。”
“而且,为什么会输向天脉”
蹲守一年,宁洛未曾寻到黑潮的踪迹。
虽说也曾有人下来视察过,但都是两岸驻守的卫兵,以及一些跑腿的道境修者。
要说有谁体内沾染了邪祟,宁洛也压根就没见到过任何一位。
有提灯在,所以宁洛断无可能看漏了谁。
“就这么满不在乎?”
“玄蕴不是归玄界道途的源流吗.”
“也就是说.”
“他们,看得到。”
宁洛稍加思索,继而望向脚下。
归玄大阵他仍然没有擅动,虽然阵法的内理早已解明,但宁洛却未曾打草惊蛇。
他只是以幻阵覆盖在原有的阵法之上。
这样一来能够提供安稳的研究环境,二来能够甄别是否知晓内情的访客。
只有对这片裂渊知根知底,涉及归玄内幕之人,方能察觉到幻阵的端倪。
但可惜,没有。
下来检视裂渊的,无一人了解归玄大阵,都不过是来检视是否有“邪祟”出世。
那幕后的那群既得利益者,当真能坐得住?
还真能。
那么理由就只有一个。
他们看得到。
他们也许并不能窥见裂渊底下的那道孤影,然却能够清晰洞察归玄大阵的一切变故。
没有打草惊蛇是对的。
但宁洛有了新的构想。
宁洛闭目沉凝,忽而抬眼望向天穹。
神气相合,与道冥一。
灰莲映入眼瞳,照见无边虚空,贯彻天脉道海!
他看到丝缕的道意如璎珞般垂挂而下!
那是逆涌的玄蕴!
但是,不止!
更有冰火相悖的后天道意若悬泉飞瀑,坠入裂渊之中!
宁洛,明白了。
裂渊只是表象。
归玄界的病灶从来都不在地下,而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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